最近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兩人彷佛獲得一點諒解,剛覺得有點溫馨,他竟離我而去。

我怔怔的想,早知如此,我不應與他吵架,亦不應令他傷心,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家輝。

想到這裡,眼淚滾滾而下,心中像有一把小刀在緩緩絞動。

母親喃喃的說:「我的天呀,女兒,你成了寡婦。」

寡婦,這個名詞太過陌生,現在醫學昌明,寡婦這類人越來越少,說什麼也不應包括我在內,我才廿七歲,大好年華,我還未曾生兒育女……我們更應白頭偕老,孫兒在吵吵鬧鬧中出世,但這一切都煙飛灰滅,沒有家輝,沒有一切。

這個時候我才發覺木訥的、老實的、平凡的家輝有多麼可貴,但他已經不在了。

母親與妹妹陪我回家。

我坐在床沿,說不出的疲倦。

妹妹低聲說:「靠一會兒。」

我閉上眼睛,耳畔忽然聽見有人用鎖匙開門聲,啊!我跳起來,「是家輝,他下班回了來。」

妹妹嚇得不得了,「姐姐,姐夫不會再回來了。」妹妹也哭。

「明明是他,六點半,他應該回來了。」我掙扎看起床。

「姐姐,你靜一靜,那不是姐夫,你聽錯,靜一靜。」

我哭,「家輝呢?家輝呢?」

為什麼他不再下班回來,讓我為他安排簡單的飯菜,吃完後一起看電視節目?

我的眼淚紛紛落下。

「姐姐,你必須要接受事實,站起來再做人,悲劇已經發生,姐姐!」妹妹搖撼著我肩膀,「你必需要鼓起勇氣來。」

我閉上眼睛。

一星期之後,我搬了家。

遠離原來的住所,可以使我忘記得快一點,我又再找過另外一份工作,開始職業婦女生涯,我必需要有工作,一天有十多個小時使我忙碌不堪,回到家方能安然入睡。

半年後,我在半夜還時時哭醒,夢見家輝回來,找不到門口。

我與他家人已沒有來往,獨自上他的墳,他是火葬的,我們替他植一棵樹,我站在樹旁良久,也不知說什麼好,就獨自回家。

我的精神完全寄託在工作上,旁的同事不願意乾的苦工、超時、當更,我全部接下來,毫無怨言,默默的做。

對同事我並沒有表露自己的寡婦身份,許多人以為我未婚,我也接到過約會的邀請,都推辭了。

如果機會再來,也讓它等一等,我心緒仍然太過慌亂。

直到差不多一年後,我才確實相信家輝已經死亡,接受這個事實。

如果沒有這件一息外,也許我與家輝在三兩年後離婚也說不定,誰知道呢,感情是千變萬化的,但是現在死亡凝固了這段感情,永還回味無窮。

同事們雖然嫌我冰冷冰冷,但是也都喜歡我,因為我肯捱肯做,又沒有架子,很快我就獲得升級的機會,小小的出入口行同事們感情很融洽,大家都為我高興,並沒有猜忌。

男同事有位叫約瑟的,很活潑,常常照顧我,我與他也很談得來,我是過來人,自然知道他對我有意思,不過身份相差太大,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煩惱。

人相處久了,總有感情,很容易戀愛,因此若不是「非此君不可」,不如避開一點,但他有空便來引我說話。

一天下午飯時約瑟說:「每天只吃一個飯盒,嘖嘖,當心身體呵。」

我用手撐著頭,只是笑,不語。

唉,再將息著身體,還不是說去就去,我惆悵的想,有什麼用?

「為什麼你面孔上有那麼多的滄桑感?」約瑟問。

我不知如何回答他好,抬起頭來。

「這麼美麗的面孔應該充滿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