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儀自從三頭及第後北地觀風名揚天下;仕途亦是青雲直上;即便出為成都令一度被人視作為左遷;可如今理茶政諸事;並不見有失卻聖心的跡象。然而;這樣一個炙手可熱的世家子弟;卻一直傳言說是命中克貴妻;因而遲遲沒有定下婚事。可這一路上就只見杜士儀和雅州司馬楊玄琰的這個族侄打得火熱;看起來克貴妻彷彿只是託詞

盧聰在心中如何腹誹;杜士儀自然不知道;可當眾人離開碼頭尋找旅舍去投宿的時候;他便發現盧聰每每在悄悄打量王容。儘管他並不在乎被盧聰戳穿王容的男扮女裝;可終究總有些小小的惱火;投宿時自然少不得不輕不重告誡了一句。可未曾想;盧聰反而因此更堅定了關於他好男風的猜測。

眾人都不是最挑飲食的人;可船上的伙食不過是蔣福底下一個雜役竭盡全力供給的;也就是管個飽;滋味就沒法說了。如今既然住下;少不得找了個酒肆好好祭祀了一下五臟廟。今年的荊州解試大約在小半個月前剛剛出榜;而行過鄉飲酒禮;解送計程車子已經隨著貢物啟程遠赴長安了。即便如此;這江陵城中依舊還有不少士子逗留。這間小酒肆便是到處可見白衣士子;高談闊論神情激昂;大見書生意氣。

“今年的州試三場;雜文居然考的是表;如此偏門;這不是硬要為難人麼

“噤聲噤聲;這可是韋使君親自出題”

“聽說韋使君放話說;雜文一向只考詩賦;這不是國朝之初開科舉的本意;所以;歌、論、表、檄、箴、銘;該考什麼考什麼;一概憑真本事“

聽到鄰桌在討論今年的荊州州試;又聽到韋使君三個字;杜士儀不禁若有所思地問道:“現任荊州長史是?”

盧聰身在雅州那種偏遠之地;對於荊州長史是誰自然答不上來;而王容則是看了一眼裴寧。果然;裴寧連眉頭都沒動一下就淡淡地說道:“這位韋使君應是彭城郡公韋湊的從子韋虛舟;他的兄長韋虛心如今官居兵部侍郎。雖和如今出任成都令的韋十四郎並非同支同房;但和韋尚書頗有些交情。”

聽到這話;杜士儀不禁在心裡苦笑了一聲。京兆韋杜;同為大姓;然則韋氏各房出任高官的人物層出不窮;雖歷經韋氏之亂而依舊不傷根本;而這些年京兆杜氏的傑出人物就實在是鳳毛麟角了。所以;杜思溫雖有嫡親兒孫;卻依舊對他寄予厚望

裴寧解說了如今這位荊州長史;王容方才用低沉的嗓音問道:“可要去拜會韋使君麼?”

本只是過境江陵;杜士儀並不打算驚動本地官府;也免得訊息傳出去引來別有用心的人。可既然荊州長史韋虛舟和韋禮乃是同姓;又與韋禮的伯父韋抗相交不錯;他若是過境連個招呼都不打;那就太過託大了。思來想去;他就點頭說道:“拜會就不必了;韋使君也是ri理萬機的人;投一張拜帖就行了。”

裴寧也贊同如此處置;盧聰自然無話。然而;他們在這一桌低聲說話;本以為別人不會聽到;可卻偏偏有人冷不丁湊了過來。那人是個頗為年輕計程車人;生得倒是俊俏;但眉眼卻有幾分jing明:“聽各位剛剛提到要投帖拜見韋使君;看情形不像是應試的;可是來江陵遊賞的?倘若如此;上清觀就不可不去了這去年上清宗司馬宗主前往南嶽衡山的時候;曾經在江陵逗留;滿城官員並士人紛紛前往拜謁;留下四面詩牆並無數墨寶;不可不去瞻仰”

倘若是別的名勝;杜士儀興許會置之一笑;然而;一聽到是司馬承禎曾經逗留之地;他不禁起了幾分興趣。不但是他;裴寧和盧聰也都流露出了動心之意;王容便笑道:“這道觀是本名上清觀;還是司馬宗主逗留之後改的名?”

那年輕士人本是耳尖聽得眾人議論;認定非富即貴;想要來攀攀關係;誰知道座中竟有人須臾便戳破了這一條;一時便有幾分尷尬:“是司馬宗主逗留之後;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