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條被古老傳說籠罩的伏魔道上,每一步都彷彿踏著過往恩怨的餘音,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不言而喻的緊張與敵意。

若非血泉鬼族的陰謀先行敗露,它們對宋拓的加害又昭然若揭,恐怕只需一絲來自深淵的挑唆,加之他未能與紫菡院那位風華絕代的大弟子共結連理,這位修為高深莫測的青年,說不定真會步入妖魔的行列。試想,以他之能,一旦與伏魔道為敵,那將是一場怎樣的浩劫?猶如天崩地裂,光明與黑暗的界限將被徹底模糊。

提及落霞山上的往事,宋拓的思緒飄回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錦屏公子公孫復鞅,自鬼冰懸棺中破繭而出,宛如魔神降臨,即便是他與孤山先生聯手對抗的殘靈鬼將,在那位公子面前也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幾乎未及還手便已落敗。

宋拓不禁搖了搖頭,苦笑中帶著一絲無奈:“種族間的仇恨,即便是道德的高牆也無法阻擋,這已成為伏魔道心中難以拔除的荊棘。”

談話間,一抹白影幽靈般穿梭於二人之間,那是一位女鬼,她的目光在宋拓與薛漾之間流轉,靜靜地聆聽著這場關於正與邪、愛與恨的辯論,卻不忍打擾這份難得的坦誠。

薛漾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深邃:“種族間的仇恨,豈止限於人與妖鬼?人與人之間,又何嘗不是如此?池師兄,你可還記得那位武悼天王冉永曾?”

宋拓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冉永曾,那個以一己之力掀起‘殺胡令’風暴的傳奇?自然記得。”

“那麼,池師兄如何看待他的舉動?”薛漾追問道。

宋拓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華夏大地,曾長時間籠罩在異族鐵蹄之下,百姓流離失所,宗廟盡毀,無數漢人飽受欺凌,其狀之慘,難以言表。

胡人之殘暴,猶如妖魔橫行。冉永曾的殺胡令,無疑是對這一切苦難的強烈反擊,儘管其後引發了長達百年的漢胡之戰,每日都有無數生命消逝,但對於深受其害的漢人而言,那是一場遲來的正義。”

薛漾的目光變得銳利,他緊緊盯著宋拓:“然而,池師兄,你是否想過,漢人固為人,胡人難道就不是生命?刀光劍影之下,無論是胡人還是漢人,他們的鮮血同樣滾燙,他們的生命同樣寶貴。誠然,有胡人曾殘忍對待漢人,但漢人自相殘殺所造成的傷亡,又豈是少數?

為何我們總要將所有的罪責歸咎於胡人?那些無辜的胡人老弱婦孺,他們何罪之有?難道就該成為‘殺胡令’下,漢人歡呼的犧牲品,成為歷史塵埃中無人問津的悲歌?”

宋拓的眉頭緊鎖,彷彿在這一刻,他看到了歷史的另一面,那是一片被仇恨遮蔽的真相,是人性在極端環境下的扭曲與掙扎。 薛漾的話語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宋拓心湖,激起層層波瀾。

儘管宋拓已是一名威震四方的斬魔士,早已掙脫了江南世家門閥的束縛,但那些自幼灌輸的正統觀念,如同根深蒂固的老樹,讓他在漢人與胡人的界限上始終難以釋懷。

記得那次,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鮮卑細作荔菲紇夕悄然潛入,薛漾淡然處之,彷彿那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和徐猛,兩個同樣被正統思想緊緊束縛的戰士,卻如臨大敵,誓要將那細作繩之以法。

此刻,宋拓回想起那些過往,心中不禁泛起漣漪。他意識到,人類對於妖鬼的盲目殺戮固然是短視且愚蠢的,但漢人與胡人之間那根深蒂固的仇恨,是否也同樣顯得狹隘與無知?

以氐秦國為例,那殘暴無道、被妖魔操控的魔君苻生,與寬仁睿智、深受百姓愛戴的新主苻堅,同為胡人,卻判若兩人,怎能一概而論?

薛漾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疲憊與無奈:“記得殺胡令頒佈之時,我還年幼,隨師父在中原遊歷,親眼目睹了那些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