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臺小姐,您放心。只要您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隨叫隨到,”最後,他畢恭畢敬地說道,“當然,這也包括我的侄兒德·蓬豐庭長!”

作者有話要說:

☆、羅啟爾德銀行

旅程既乏味,又令人疲倦。除了中途到驛站換馬停歇時可以下來活動活動筋骨,其餘時間,不分白天黑夜,都只能在顛簸的馬車裡度過。等到旅途過半,同車乘客漸漸多了起來,環境更加嘈雜。好在旅途不長,第三天的下車,驛車就把乘客送到了巴黎,停在羅謝爾羅廣場的附近。這裡四通八達,可以搭乘公共馬車或者出租馬車去往任何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葛朗臺小姐,您第一次來巴黎,人生地不熟的。請允許我送您去波麗酒店。”

其實距離克羅旭公證人上一次來巴黎,也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年頭。但在“生平第一回出門”的葛朗臺小姐面前,他自然有充當嚮導的底氣,而且,儘可能要讓自己顯得熟門熟道。

“非常感謝您的好意。”

歐也妮自然不會拒絕。微笑道謝後,看著他揚手叫停了身邊一輛緩緩過來的出租馬車,一番討價還價之後,終於談妥價格上去。

“小姐,本來我們也可以搭乘公共馬車過去的,您瞧,那就是了,”他指著車外不遠處正好駛過的一輛又髒又破的公共馬車給歐也妮看,“那隻要6個蘇而已。但我覺得,坐這樣的馬車才更合乎您的貴重身份,雖然這將花費我將近兩個法郎的費用。”

馬車朝著目的地飛快駛去的時候,克羅旭先生覺得有必要讓葛朗臺小姐知道自己為她所做的一切,所以,用一種看似隨意的口氣說了上面的一番話。

公證人先生的這句話,其實更顯出了他身上帶著的那種來自小地方的斤斤計較和自以為是。在這個金錢的狂歡時代裡,只有擁有私人馬車才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徵——舉個例子說,在巴爾扎克的另部小說《幻滅》裡,夢想靠英俊外表攀上貴婦人好出人頭地的呂西安徒步在路上遇到埃斯巴夫人和巴日東夫人時,他朝她們行了一個禮,但兩位貴婦人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也就是說,沒有私人馬車的男人,連和她們打招呼的資格也沒有。但擁有一輛配了車伕的私人馬車,就意味著一年至少增加2500法郎的費用。索繆城裡至今還沒哪家人擁有自己的馬車,連處處高人一等的格拉珊家也捨不得花這個錢。所以,克羅旭先生現在說出這樣的話,也就不奇怪了。

“再次感謝您。車費我自己可以付。”

歐也妮的唇角微微向上翹起。

“這怎麼好意思呢……”

一番推卻之後,見女繼承人並無收回這話的意思,公證人很快就決定聽從她的。

馬車停在波麗酒店大門的街邊。歐也妮表示不再需要他的幫忙。公證人目送她的背影進入酒店擦得亮閃閃的玻璃門後,轉身立刻去找附近最近的一個公共馬車停靠站。

他自然沒什麼交情好到可以讓他去白吃白住的巴黎親戚。這一趟有點莫名其妙的巴黎之行,雖然讓他從歐也妮那裡收到足足800法郎的報酬,遠遠超過她父親所能給他賺取的公證佣金,但他絕不願意花一個晚上10法郎的錢去住這樣的酒店。他打算坐公共馬車到東區的萊迪吉街。那裡有家他從前住過的小旅館,一晚上只要10個蘇,還包一頓早餐。雖然房間又舊又破,早餐也冰冷無味,但睡哪裡不是睡,吃下去的終究要拉出來,所以為什麼要花這種冤枉錢呢?——這一點,也再次證明了一件事,小氣和算計原本就是索繆人的共同特性,只不過葛朗臺把這一點發揮到了登峰造極、獨孤求敗的地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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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麗酒店標間一晚上10法郎。這個價位要是放在東區,那就是頂級豪華酒店的住宿價格。但在這個地段卻毫無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