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虎直視著長安的眼睛,似乎感覺到了對手的強大,它站在那,不少豺狗之類的小動物也忍不住嗚嗚叫著停下了腳步,長安雙手握住刀柄,刀刃穩穩噹噹地懸在半空中,獵獵的大風中,他的手穩得像鐵鉗,連一絲抖動也沒有。

第二波來支援的獸人們趕到的時候,便見著這邊的對峙,一邊是衣襟凌亂的少年,一邊是巨虎和一干虎視眈眈的食肉畜生,雙方實力差距顯著,然而竟然就這麼僵持住了,誰也不肯先動一下,簡直成了一番奇景。

長安往那大火堆前面大馬金刀地這一站,使他兩邊的防禦壓力也驟然減輕,有人認出他來,大聲道:&ldo;你!你就是那天用一把烹肉刀,宰了那個落跑奴隸的長安兄弟!&rdo;

長安沒說話,夜風掀起他的頭髮,夜色掩蓋了他異常蒼白的臉色,也一同掩蓋了他眼角唇心的那一點不合時宜的艷色,他的眼睛被大風吹地半眯起來,上眼皮清晰而精巧地勾勒出出了他的眼形,鼻樑挺直,額角上沾了塵土,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尊經年坐落在那裡的石像,用手一抹,就露出厚厚的塵土下面、那凝滯在歲月深處的清秀眉目來。

說話的獸人守衛從腰間解下皮囊,不管不顧地往自己嘴裡灌了幾口,吐出來的氣彷彿都帶了火星一樣灼熱,他在一片混亂中扯著嗓子大聲道:&ldo;阿蘭姑娘還在整天跟她阿爹吵吵著要嫁給你哪!說真的兄弟,我不服氣啊,我也有的是力氣,要是當時我在那裡,我不用拿女人的餐刀,赤手空拳便能輕而易舉地就宰了那個傢伙,可惜我阿媽沒給我生出一張漂亮的小白臉,不討姑娘喜歡啊,哈哈哈!&rdo;

長安終於牽扯著嘴角,在這漢子粗鄙拙劣的幾句笑話裡,露出了一點吝嗇的笑容來,就像慘白的石像瞬間活了,人們火把的微光投射到他的眼睛裡,一剎那,便是熠熠生輝。

這時,地面再一次震動了起來,依然並不劇烈,卻有種非常古怪的味道淡淡地散開,有一點刺鼻,又有一點臭。

可是不等長安細想,那面對強敵時似乎冷靜了些的大老虎卻突然狂躁了起來,包括在那裡越聚越多的野獸,這種味道似乎刺激了它們,叫它們意識到,跟面前這些人比起來,身後的東西才是更可怕的。

自然始終無法違抗,萬獸為之驅使。

先是豺狗們呲出牙,一個接一個地撲了上來,周遭雷聲依然刺耳,遠處卻又響起悽厲的狼嚎。

長安直到豺狗已經撲到他近前才動手,他的下半身一動不動,似乎在極力節省力氣一樣,一刀極快地劃過‐‐只有一刀。

三道血霧同時噴出來,他一刀便劃開了三條豺狗的脖子。

獸人守衛們同時化成了獸形,在火堆前面站了整整齊齊的一排,看起來幾乎叫人膽寒了,長安一個人躋身於百獸之中,分外不合群。

他依然只守一個地方,有東西撲過來,他就只給對方一刀。

所有死於刀口下的動物全都是咽喉上一個豁口,連位置幾乎都一樣。

不少獸人用咆哮給他叫好,可時間稍長,長安的手卻變得不再那麼穩,甚至微微發起抖來。那種怪味道似乎越來越重,別人彷彿沒覺得怎樣,卻刺激得他氣管生疼,很快,嘴裡便有了淡淡的血味,連帶著胸口肩膀幾乎快要沒了感覺。

始終是悶熱,長安額前滾下汗珠,他抬手抹了一把,以防滴進眼睛,腳下略微踉蹌了起來。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獸人戰士被一頭虎咬中了肩膀,巨獸和老虎滾成了一團,搏起命來,而空隙中,一頭狡猾的豺狗趁機跳了進來,路達正好放下一大捆柴禾,還沒來得及直起腰來。

豺狗形容猥瑣,強壯的成年男人能把它一腳踢死,可它咬死路達這樣的小東西還是沒什麼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