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分手是他主動提的。

「裴澤,」方棲寧慢吞吞地抬頭看向身旁的人,「我可能勸不走他了。」

裴澤伸手蒙上他的眼睛,低聲道:「沒關係。」

待到兩人慢慢走遠,倚在陸岸肩頭的漂亮男孩眨了眨眼,一睜開就是滿目的金色。日光在他周圍蒙上了一層淺金的光圈,燦爛又熱烈。

鍾遙有些遲疑,試探著開口:「陸老師,我可以坐起來了嗎?」

陸岸不知正在思索什麼,反應罕見地慢了半拍,一瞬後才答覆他:「可以。」

在文娛界生存,靠的從來不是麵皮,在孟明奕身邊,靠的是入門級別的眼力見。鍾遙恰好略懂一二,遊戲中八人的關係,在他看來都很簡單。

兔子一樣的蕭栩愛慕那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奚路,裴澤是扮豬吃老虎的富二代,盛晨星是享樂主義至上的歡場老手,這倆人和誰都是逢場作戲,做不得真。

他身邊這位陸岸陸老師,是和酒吧老闆有舊是板上釘釘的事,目前看來大約是想再續前緣,拉著他做了一場好難看的戲。酒吧老闆稍微難捉摸一點,說他和裴澤親密無間吧,又透著點詭異的氣氛,說他對前任舊情難忘吧,似乎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鍾遙從不浪費時間思慮,他很快先在方棲寧身上敲定了一個符號,名為瞻前顧後的標籤。

孟明奕看重他什麼呢,鍾遙比誰都清楚,於是他習慣性地化身解語花,小心翼翼地問陸岸:「陸老師,這樣方哥不是會更生氣嗎……」

他不由得感嘆,原來業界的金牌編劇也不過如此,用如此老套的劇情鋪陳開來,愚蠢又俗氣。他是真心為陸岸解憂,他曉得陸岸能分辨真偽,孟明奕都忌憚三分的人,他恰到好處地示好,總不會有壞處。

長椅旁植了一排常綠的樹木,一時間讓人忽略四季更替,恍惚還在初春,實際已至秋末。

陸岸和他之間隔了半臂的距離,不緊不慢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戲碼太陳舊了嗎?」

鍾遙心頭一顫,面不改色地裝傻,露出疑惑的神情。

「鍾遙遠,」陸岸唇齒一搭,平視著他,「並不難聽,孟明奕讓你改名,真是多此一舉。」

他十八歲上了孟明奕的床,怯生生地和孟明奕說,孟先生,我叫鍾遙遠。孟明奕一聽就皺了眉,遙遠,多俗氣的詞,立刻替他做了決定,改了吧,就叫鍾遙。

這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發生在四年前,孟明奕手段迅猛,為了包裝他做明星,老家的資料都改過一回。要他當出身貴重的富家子,而不是貧寒裡摸爬滾打的窮學生。從此世上再無鍾遙遠,只有鍾遙。

不費點兒功夫,大約是查不到這件小事的。

鍾遙的眼睛生得標誌,垂下眼睫時更是動人,他溫溫順順道:「謝謝陸老師。」

陸岸言辭淡淡,繼續說道:「只是這樣會更快捷,棲寧的愛恨都很好懂,這樣一來,他不會再強烈地想讓我退出遊戲。」

「蕭栩來這裡是為了追愛,另兩人是單純的追求刺激,你來這裡是不得已而為之,孟明奕來這裡的原因很多,他一開始以為方棲寧會帶他的朋友謝喬一起,但是人臨時換成了我,孟明奕尚能接受,遊戲繼續開局。大家都有原因,我也有我的理由,宏觀上確實和你想的一樣,我想重新追求棲寧。但又不止如此,鍾遙,你知道,我們可以達成一致,只要你願意。」

「陸先生……」鍾遙抬頭看他,仍然是一副茫然無措的小白花模樣。

他點到為止,在鍾遙掌心放了一張剪裁過的紙片,上面是一串和他名片上的號碼毫無相似度的十一位數字。

這是第一週的倒數第二天,陸岸在房間內一直沒有動靜,偏偏選在了空曠無物的草地旁。

一個驚悚的念頭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