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被謝重陽笑話窘得她恨不得將他踢下去,可等她自己笨拙地縫褲子的時候她又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如今她力氣大,從前會做的不會做的都能做一點,可縫衣服這事情,她確實不會。前世她別說縫衣服,連釦子都不會釘,曾經心血來潮學十字繡,差點沒把指頭戳爛了!

最後謝重陽嘆了口氣,把衣服和針線從她手裡拿過去,一針一線幫她縫起來,愣得她跟看怪物一樣看他。前世她跟爸爸一樣是衣來伸手型的,卻沒想到這一世這麼好命,找個會縫衣服的男人。她不是什麼大度的女人,可也不能太小氣,所以雖然不理睬他,卻也不能不管他的身體,每日都悉心照顧他,就像他曾經為她做的一樣。

這日喜妹找個水草豐美之地麻利地割了草,又去考察南邊水源,發現有魚,只是水深沒法抓。望“魚”興嘆了半晌,她挑著草回家。

榆樹村比起其他村子算大的,總共上千戶人家,被一片荷花池塘分成南北兩村。喜妹去東南角的學館看了謝遠,然後從東邊繞回村裡。經過荷池的時候看那裡圍了一群人。此時正是下地回家吃飯的空檔,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挺多人。喜妹一時好奇將擔子放下過去問怎麼回事。她力氣大,三兩下便擠進去。

一看之下,她不禁皺眉暗罵。原來是一個身材敦實強壯的男人正欺負一個細瘦的男人。那個細瘦的她認識,是村南頭賣豆腐的孫秀財。他爺爺原本希望孫子能考中秀才光宗耀祖起名叫秀才,誰知道他不是讀書的料,考了兩次皆被縣試刷下,只好回家跟著老爹賣豆腐。他爹嫌他丟人,給他改名叫孫秀財,指望他讀書不成多賺點錢,誰知道他又是個無能的,賣豆腐羞羞答答像個大姑娘,加上模樣清秀,腰肢細細的,總是遭些耍橫的男人欺負。大家出於各種心理,都叫他豆腐秀才。

另一個身材壯實的男人是張屠戶家的兒子。張屠戶是榆樹村大戶,分別開了一家生肉鋪子和燒肉鋪子,養了七個兒子一個閨女,兒子個個膀大腰圓不是好相與的。有他們在著,榆樹村都不敢進別家賣肉的人。

不過她不確定是張六刀還是張七刀,那弟兄兩個像一個模子雕出來似的,皆是中等個子,圓臉虎眼,身上肌肉隆起一副力大無比的樣子。

青年一腳踩著孫秀財的豆腐車,胳膊搭在膝蓋上,一臉鄙夷地盯著他,傲慢道:“喂,孫秀秀,給你六哥磕個頭,今兒這事兒就算了。”

孫秀財臉憋得通紅,抬了幾次那車都紋絲不動,累得他滿頭大汗,又羞又窘。他抬手指著張六刀,“也不怕折殺了你。爺爺我……”

“嗯?爺爺你?”張六刀一個箭步,右手一抄撈住孫秀財的左胳膊,反手一扭把他壓在豆腐車上,疼得孫秀財哎呀哎呀地叫喚。

“你是啥?”張六刀歪著頭問。

孫秀財哭起來,“我……我是你……”

“啥?大聲點!”張六刀繼續問。

孫秀財跟謝重陽一起讀過書,經常給他豆腐吃,這些日子路上碰見了還關問謝重陽的身體。在這裡誰對謝重陽好,喜妹就覺得是自己一夥的,她忍不住出聲,“喂,張六刀,你一個賣豬肉的欺負個賣豆腐的算啥。你要是不賣豬肉,我還要買豆腐呢。”

張六刀扭頭掃視人群,轉了兩圈才找到喜妹,看她一身灰不拉幾的粗布衣裙,頭髮軟黃營養不良的樣子,襯得小臉倒是挺白,嘟著嘴,瞪著眼,顯得那鼻子挺可愛。他哈哈笑起來,“看看你,跟你家重陽似的,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回頭去哥家,哥給你吃肉啊。”

喜妹哼了一聲,上前推了他一把,將孫秀財奪出來,“大家都回家吃飯吧,還得幹活呢。別耽誤了事兒。”這時候有媳婦提醒喜妹,讓她趕緊家去吧,別摻和人家的事情。他們都知道張家七個兄弟,個個強梁都不是好惹的,特別是年輕的幾個,怕喜妹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