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只當所有的人全沒聽過。”

他不服氣,大聲道:“這裡,誰的話說了算?”

我冷冷地道:“我!”

阿水仍然不服,向陶啟泉望去。我已經打定了主意,即使陶啟泉點頭,表示同意,我也立刻離開,因為我的話,不必經陶啟泉的同意。

好個陶啟泉,果然明白我的心意,他低頭不語,沒有任何動作。

阿水看到陶啟泉這樣子,已氣餒下來,道:“好,我從頭說。”

我道:“你最好說得仔細些,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錯漏,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阿水吸了一口氣:“好。”

他說了一個“好”字,又喝了一杯酒:“我到北方去做生意,本來是專做俄國線的,後來發現蒙古的生意更好做,一些緊俏的商品,在蒙古根本不值錢,一瓶土酒一塊布,可以換許多外面值錢的東西,於是我就在蒙古草原上流連,越來越深入,到了一些以前連聽也沒有聽說過的地方。”

他說到這裡,望了我一下,我道:“你只管說,我大概聽說過的。”

阿水道:“別的不說了,單說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我才過了卡爾底克山口,沿著恰斯河向南走──”

我用心聽著,但是也不禁皺了皺眉,因為阿水所說的地名,實在太冷門,我也沒有聽說過。

陶啟泉早有準備,取出一張地圖來,開啟,攤在桌子上指了指阿水所說的地名。我看到那是在唐努烏梁山南麓的所在。那一帶大湖泊小湖泊,大河小河、大山小山,錯綜交雜,不計其數,是地形很複雜的荒地,人跡罕至,除了貪圖暴利的商旅外,誰也不會到這種地方去,而且,那地方,一年至少有兩百多天是嚴寒的天氣,大風雪漫卷過來,連草原上的黃羊都難以生存,絕對不適宜人類生活。

阿水道:“和我一起的有一個漢人,那是我在蒙古結識的哥兒們,很談得來,他叫張盛。還有一個是嚮導,很老了,老到不知道多少歲了,大家都叫他老路,會說漢語,只好喝酒,經月不斷,我們都帶著行李甚麼的,他甚麼也不帶,只帶一車子酒,他對酒倒不吝嗇,肯和人一起喝,除了人這外,還有二十多匹馬,都是久經商旅,不怎麼需人照料的好馬。”

我由衷地道:“雖然說是商旅,但深入這種地方,也和探險隊差不多了。”

阿水自傲:“可不如此。那天,過了山口,沿河走了三十里地,天就黑了下來,為了找紮營的地方,張盛和老路起了爭執,張盛找到一處離河約有兩裡的高地,那高地看來高整平坦,是個紮營的好地方──”

那高地確然一看就是個紮營的好地方,平空高出兩公尺有餘,是極平整的沙面,倒像是有甚麼人壘出來的一般,上面生長著一些灌木,正好要來生火。

張盛是一個三十多、四十歲不到的精壯漢子,一口氣策馬上了高地,大聲叫:“今晚找到好宿處了。”

阿水也上了高地,極目望去,暮色之中,蒼蒼茫茫,群山起伏,壯觀之至。

可是老路卻不上高地,在下面大著嗓門叫:“這上面不能紮營過夜!”

阿水和張盛兩人,先是呆了呆,接著就笑了起來:“那依你說,該有何處紮營?”

老路啞著嗓子:“趁天還沒全黑,再向前走走。”

阿水和張盛又倦又不服氣:“這裡為甚麼不能過夜?”

老路沒好氣:“我說不能過就能過,你們這南蠻子,知道甚麼。”

阿水是廣東人,被人叫一聲“南蠻子”,無話可說。張盛卻粗聲粗氣:“喂,帶路的,我是張家口人,也算是南蠻子?”

老路冷冷地道:“凡是長城以南的,全是南蠻子!”

這時,老路的態度若是肯好一些,好好地向兩人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