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段時間噻,耍都好,我們幾個孫轉來都耍不慣,去年放假轉來一趟,沒耍兩天就談要轉去。哎呀也千翻,今年放假我就叫他,你個都不要來了,來你都等你媽老漢來再一起來,免得天天這個也哭那個也吵,娃兒多了又吵架打架,膽子又大,硬千翻的不得了……”

像隔夜積雪一樣厚的花生瓜子殼被丫頭掃掃到了一起,零星還有果皮紙屑豬毛等,女主人把它們都掃到一起,洋鏟一戳,高粱掃一掃,壩子又幹乾淨淨了。

婦人望著這乾淨壩子道:“又可以管幾天了,人一多就是這樣,瓜子花生麻將龍門陣,呱嗒呱嗒的不歇氣,人一走了呢,樣沒有了,寡獨獨的,又嫌冷清,馬上那幾個懶鬼又要轉來了啦。”

到了臘月十七,上海的兩姊妹已經確定是不轉來過年了,凌晨時葉舒父親在醫院裡過世了。

屋裡又是一場大陣仗,按老張的意思,一哈兄弟姊妹都去,可最終結果老家卻只去了潘達父子和忠信三人,向來對這些老規矩看重的老張翻來覆去想了又想,最後連連嘆氣,拿了一千出來給忠信帶去:“你去吧,你們帶去,我去了也是焦人,你媽更不要談。”

忠信和潘達都明白他說的焦人,兩人點點頭,對此不知該說什麼。

彼時全國不同尋常的普遍大幅度降溫,旁邊個別區縣連日暴雪,信好早幾天已經跟著隊裡組織到外地搶險救災去了。劉達是不用想的,他在醫院上班,這樣的親屬關係院裡勢必批不下來。那邊的喪葬禮儀不像老家,頭天逝,第三天葬。農合社裡忙明年開春的種子秧苗,公司裡連半天假都要磨半天嘴皮子,忠信和潘家父子最後於逝者離開的第二天下午乘坐飛機去往上海。

潘達回來道:“她那些死人跟我們這些差別太大了,完全不一樣,興的規矩講究點兒不相同,她那個拿話來說的話就真正是人死如燈滅,一哈都簡單撇脫。”

老張道:“哪裡不是人死如燈滅啊,只不過地方不同過場不同,哪裡都一樣,都是埋泥巴里。”

潘寓道:“不一樣欸,人家那些泥巴幾千幾萬一捧,我們這裡泥巴又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