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仁姝也跟著羅開嫻出來,見封增銀還在壩子,面上十分歡喜道:“一哈都殺啦?幾個豬大不?有幾百斤呢?” “不殺留著整啷個,你喂不嘛,送你。”老張回頭招呼她們:“個人找板凳坐,這,房子一哈搬空了,板凳都沒有坐的了,中午還要到大坪借桌子板凳吃飯哦。” “站著吃有啷個不一樣嘛,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啷個稀罕客。殺好多錢斤嘛,賣嗎?還是啷個整嘛,整的賣嗎?” “十二,不賣放哪裡啊,不賣你一哈吃得完啊......恁熱的天,兩三天就臭了,不賣啷個整呢。” “只有賣整的划算,整的方便,整個給他揹走,未必你還有人家那些專門做生意的精怪嗎。”封增銀也替老張惱火,他抽完了手裡的煙,預備要端邊上的茶來喝,吹兩口氣,嫌燙,放下去又摸煙出來抽:“現在哪個不是打捆啊,席壽席元兩家人的豬殺都沒殺,李青山沒在屋,直接就是活的趕到幹壩子去的。十一塊五,毛的,寡是他那兩個豬肥,龜兒兩三百斤一個,先前還算著說要賣了給娃兒們買房子的,先人些。” “整啷個嘛,他們席文雙那是哪陣兒我還在街上看到他呢……” “你在哪個街上看到哦——”封增銀長拉著調子打斷她:“談是出門走雲南哪裡包水果去來欸,這已經是好幾,起碼一兩個月沒轉來了。談在西雙版納嘜哪裡搞啷個批發,曉得真假,那個人也是,一天到晚扯謊日白的,沒得句真話。” 他們三個人談席元屋裡文雙的事,走了的朱慧芬卻又從豬圈小路那邊繞上來,見她在豬圈邊看了一陣,又在老張身後聽半天,一個人小聲嘀咕:“你管人家有沒有真話呢,又不是你屋裡的人管恁寬。人家假比真是做了個找錢的生意呢,光聽你在這裡吹。” 她見幾個人說的熱鬧卻無人搭理,便揹著手做出驚奇的模樣從壩子堂屋門口往屋裡中間屋和柴屋望:“咦——你這屋裡是搬得差不多了欸,桌子板凳一搬像屋裡都空了好大一頭。哦——這個香案也搬了,他們談這個香案動不得呢,穀子也賣完了,穀子也沒有了,這裡還有兩個機器。 他們這個房子高還像多高哈,他這個倒下來划算,這個倒下來划算,恁大一棟倒下來要滾好遠呢,這回你們搞著了。” 那邊豬圈已經有驚嘶嘶的豬叫傳來,她慢慢緩步從堂屋跨出來看,忠信在環堂屋門口上挽衣袖脫鞋,她便同他笑道:“要開始殺了不?按得住不?人夠不?不夠把上面大坪的也叫下來嘛,我將轉來還看到李貴在屋後面砍竹子呢,應該人在屋裡。” “你沒喊他嗎?”忠信問老張:“還要跟他借兩張桌子,中午啷個吃飯呢?恁多人。” 老張有些惱火的張著嘴巴,好像拿不出主意的模樣:“……不借桌子恁多人未必站著吃啊……” 魯仁姝又道:“站著吃還要吃得多點,開玩笑說的站著吃飯才香呢。” 大家都朝她笑,封增銀小聲嘲諷:“站桌子底下吃還要吃得多點,你喊人家一哈都站桌子底下吃噻。” “站桌子底下嘜那是畜牲噻,哪個站桌子底下嘛。”豬圈那邊豬的叫聲更甚,羅開嫻想到壩子去看看,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同老張父子道:“還是喊哈他嘛,他一個子人,哪裡來這些熱鬧哦,喊他來吃頓飯,當喊他來搭個手。那隔壁的也要喊,話說不得那還是書慧的親侄姑娘,我們這些老遠三天的堂表姊妹兄弟都攏來了,她一個真正親姑娘還不來,給人家看笑話嘜啷個,還是去喊她一聲。” 她是不知大早忠傳已經去叫了一回了,大坪那位回的是一會兒豬草煮好就來。老張有些無奈而酸嘰道:“她是一味不好請的,要拿八臺轎子去請她。” “要拿八臺轎子去請她!她還恁會傲資格嗎?”魯仁姝原是自說自話,正巧羅明先從灶房出來,便逮著她笑:“明先去,你是主人家,這裡二孃沒在屋你做主,你去請,看她來不來,不信你弟媳婦去還不來。” “我恁大面子,我都是吃人家的欸。”羅明先沒聽出頭尾,她正從屋裡聽了一肚子碎嘴出來,張家那個小嬸子還是早年那些話,把她和忠傳從頭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