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奇眼看著秀姑和戈易靈坐在一起,宛如一對粉妝玉琢的壁人,不禁張著嘴,哈哈笑將起來。但是,他的笑聲未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陣陰霾,佈滿在那瘦削的臉上,張著嘴,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戈易靈忽然有一陣莫名的同情與激動,脫口叫道:“牛伯伯,想必是有要事要跟我談,我在洗耳恭聽。”

牛奇揉揉眼睛,從眼角擠出一絲笑容,對牛垠說道:“二弟!戈姑娘這聲牛伯伯,為我們牛家叫出了希望呀!你說是不是!”

牛垠黯然地點點頭。

牛奇轉過頭來,對戈易靈說道:“姑娘!你還記得未到別莊之前,我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說我需要你的幫忙,你應該幫,因為,令尊欠我的。”

戈易靈點點頭。

牛奇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其實,我是不應該那樣說的,令尊並不欠我什麼,但是我不那樣說,姑娘!你未必肯來。”

“牛伯伯!你和我爹是在何處相識的?”

牛奇沒有說話,他突然用右手一掀黑色長袍的下襟,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穿著皮靴的木製的假腿,擺在椅子前面的腳踏上。在這一雙木製的假腿以上,空了半截。

戈易靈大吃一驚,不覺站了起來。

牛秀姑則是撲身過來,含淚叫聲:“爹爹!”

她用手放下衣襟,伏在椅子上哭了。

牛奇又突然用右手將左臂一扯,咔嚓一聲響,應聲而下的是一雙黃楊木雕制而成的義肢,磨得十分光亮,雕刻得十分神似。

牛垠也站了起來,輕輕地說道:“大哥!何苦呢!”

牛奇苦笑道:“二弟!你以為我是在用苦肉計,博取戈姑娘的同情麼?二弟,英雄落魄,骨氣猶在。你大哥不是英雄,但是也不致於那樣沒有骨氣。”

他又轉問戈易靈說道:“姑娘!你大概也有幾分驚訝,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用真實的事實告訴你,我和你爹戈總鏢頭結識的經過。”

戈易靈惶然問道:“牛伯伯,是我爹傷害了你?”

牛奇正色說道:“姑娘!令尊是以保鏢為生的總鏢頭,他絕不會輕易地傷人結怨。更重要的,令尊不是一個嗜殺好鬥的江湖人,更何況當年我與令尊,毫無一點瓜葛。”

“牛伯伯!你讓我看到殘臂斷腿的用意,是為了什麼?”

“方才我說過,這是我和令尊結識的一個令人終生不忘的標識。”

“牛伯伯!我在聽。”

牛奇撫摸著那條黃楊木雕制的手臂,眼神望著大廳外面的夜空,是黯然傷神?還是苦思往事?沒有人知道。良久,他才回過神來,遲滯地說道:“那是一次奇妙的見面,也是一個傷心而又殘忍的後果。那正是令尊在威遠鏢局闖出字號時,而我雙尾蠍的名號,也正被江湖上所傳聞。令尊在保過一次鏢之後,順道遊覽廬山,而我卻是到五老峰赴一個死約會。”

“對不起!牛伯伯!什麼是死約會,是雙方不見不散的意思嗎?”

“死約會是我自己為這次約會所訂的名字,約會雙方的人,見面之後,只能有一個人活著離開五老峰……”

“啊!牛伯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約會呢?”

“武林道上,動輒以死相拼的事,隨時都有,也許是一件芝麻小事,可以釀成流血五步。有人批評武林之中血腥氣味太重,有悖天道,終非是福,這話是有道理的。所以,五老峰得命歸來,我就決心不讓秀姑學武,日讀詩書,閒做女紅,我只希望她是一個普通的女兒。”

戈易靈拉著牛秀姑白嫩的纖纖玉手,再看看自己,她忽然覺得女孩兒家習武,終日與刀劍槍拳為伍,使人有不知所以的感覺。但是,她無聲的嘆了一口氣,滅門的血仇,即使不成心報復,至少也應該知道,何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