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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來,蘇建寧已經耐不住情緒的激動:「憑什麼?!憑什麼鬥死我父親?連我和母親都原諒了他,外人有什麼資格鬥死他?!」
「憑什麼?憑什麼在我父親出事後,連我母親和我都跟著受到這樣的牽連?!我母親有罪嗎?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一個到死都沒了男人的老女人!」
蘇建寧說得痛心,老淚縱橫。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遭遇,同時也是為自己的母親而抱屈。到了最後,蘇建寧幾乎是在咆哮:「你瞧瞧現在,那些所謂成功人士一個個的三妻四妾,有誰管了?大家提到那些,還不都是一笑了之?!雖然我父親做得不對,但一男一女兩情相悅,關別人什麼破事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時。
周東飛嘆了口氣,緩緩道:「每個時代,都有它固定的背景,或明快或晦澀,或快樂或悲傷。你一個世界頂級文化人,怎麼就看不透?嗯,或許是身在其中,便不得解脫了。」
周東飛繼續說道:「在那個時代,搶幾毛錢、打一個架,都可能會判一個『流氓罪』,一下子判刑十幾年。但是這種事放到現在,算事兒?甚至於,連流氓罪這個罪名都取消了。」
「還有當時,說兩句過頭話兒、辦一點過頭事兒,立馬就是現行反革命,全家都跟著遭殃。但是現在,你就是指著市委市政府的大門去罵娘,誰管你?最多派人以維持治安的名義將你趕走吧?」
「我前陣子還聽說,一個哥們兒年輕時候在大街上搶了別人一頂帽子,結果被判了流氓罪,十幾年的刑期。等這個罪名都取消了,這哥們兒還頂著法律賦予的『流氓』頭銜,而且是全國『最後一個流氓』,冤不冤?這些人,找誰訴苦去?」
「所謂的刑罰輕重,從不與過去或未來相比,只能放在事件所在的那個時代來評判輕重。你父親那樣的事情,放在這個時代真的不算什麼,但在那個時代卻堪稱驚世駭俗,難道不是?」
「但是!」周東飛話鋒一轉,在循循善誘了一番之後,陡然指向了蘇建寧本人,「在那個時代受冤受屈的那麼多人,有誰跟你一樣,如此喪心病狂的報復這個社會、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沒錯,當時的國家給了你沉重的壓力,但是你能否認,恢復高考的機會不也是國家給你的?一個人會犯錯誤,一個國家也有彌補自己錯誤的時候。還有你那時候的留學,都是國家的公費,還不是給了你那樣一個機會?以至於後來讓你身居名牌大學校長之職、享受副省長級別的待遇,難道不也是這個國家所給你的?你失去的比常人多得多,得到的補償也比常人多得多。」
周東飛本來就慣於做思想工作,結果毫無停頓的一番話,竟把蘇建寧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蘇建寧出國之前很少與人交流,回國之後聲望巨大,更不會向人吐露他的陰暗心聲。假如他向更多的人吐露了這些,或許也有人能做出相似的回答。可是,誰敢像周東飛這樣,對著一個國際頂級經濟學大師、連國家政府都尊敬保護的大學校長當頭棒喝?
所以,此類的話蘇建寧沒大聽說過。而深陷其中的他,也難以從自己的思想陰影之中走出來,是謂當局者迷。
而且,越是這種高智商、高學問的人物,陷入某個思想癥結之中的時候,卻往往越是難以自拔。因為他們比常人更加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斷和認知能力。
如今周東飛一氣呵成的當頭一棒,竟把這個世界級的教授震得腦袋一顫。
「錯了?全錯了?!」蘇建寧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甚至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狠狠撕扯那一頭的白髮。渾身近乎虛脫無力,一下子坐在了沙發上。「錯就錯了,你們該動手就動手!我這人,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知道自己該死的時候,就未必需要真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