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帶路。”錢逸群順手又給帶路小廝塞了小一兩銀子,真視金銀若糞土,生怕花不完一般。

孫家是大戶人家,男女不便混雜,故而柳定定被帶到了一間廂房,另外有茶果招待。錢逸群等五人去了西花廳,卻是一處三面開敞的雅軒,除了一面白壁懸了副陳洪綬的《古木秋天圖扇》,另外三面都是輕紗淡籠,破見風情。

孫承宗是個臉面黝黑,眸子jīng深的老者。一副花白大鬍子,如同戟劍一般張開,頗見威嚴,看似好像略邊鎮將一般。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絕難猜到他是萬曆三十二年甲辰科的榜眼。

孫承宗見來者都是年輕人,也沒有起身的意思,掃了眾人一眼,落在白楓身上,笑道:“白芥子是怎麼想到來老夫這裡?”

“是這位道長有事來拜會閣老,學生只是適逢其會。”白楓並不知道錢逸群為什麼要來見孫承宗,索xìng便將錢逸群推到了前面。

五二章遼東漁鼓頻報急,道人初進宰相家(二)

孫承宗到底是明末大能,即便錢逸群再閉塞,也聽說過他的大名。而且更有一層,這位孫閣老還是兵家當代宗主,還是張文晉的師父。

錢逸群一振身上道袍,上前打了個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奉師命來見閣老,願為助力。”

錢逸群雖然還沒有正兒八經地修過心法,智慧也遠不到通達圓融的地步,但直指根xìng的苗頭卻已經萌發,故而實話實說,直來直去,沒有半點扭捏。

然而落在孫承宗耳中,卻成了:我師父跟您老有舊,如今我年紀也算不小了,想來您這裡混口飯吃。

“敢問小道長貴師尊號上下。”孫承宗客氣問道。

錢逸群微微一笑,雲淡風輕道:“家師別號木道人。”

“喔……”孫承宗能在科場千軍萬馬之中奪得第二,本身的天姿是十分過硬的。如果考慮到他在最適合讀書的年紀,仗劍出遊,一個人走完了大明九邊,後來才參加科舉考試,他的天資就更顯得卓越了。

如果這樣的大腦都想不出哪裡結識過什麼木道人,其中或許是有些曲折,比如以前的老友改了別號道號之類。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年輕道人純粹是來撞木樁,走捷徑的。

孫承宗身為兵家宗主,往來的道士的確不少。因為兵家本身就有一脈隱沒在道門之中,以道士的身份參與天下大事。然而修行法門不同,人的氣質自然也不同。在愚夫眼裡,這分別並不明顯,到了孫閣老這般境界,自然一目瞭然。

他見白楓身上浩然正氣就知道肯定是朱楚嶼的弟子,見白沙眼中寧和,隱約有佛光印shè,可知他必定身懷佛門功法。然而這個道士,通體散發著清靜之氣。體內暗透金光,細聽還能聽見鐘聲長鳴。

這絕對是清修為底,金丹為輔的修行法門。

無論如何不會是兵家弟子。

孫承宗和藹笑道:“老夫年紀大了,實在不記得有哪位方外之友以‘木’為號。”

“小道也不知道師尊如何結識孫相。”錢逸群實誠道,“不過師尊命小道來助孫相一臂之力,小道也只好唐突了。”

——多半是來混飯吃的。

孫承宗撫須頜首,劍眉微皺。他倒是不在乎多養一個清客,但眼下朝局動盪。聖天子年輕氣盛,用則用到天上,一朝拂了心思便要打入地牢,真真是伴君如伴虎。這等時候,若是收下個不明不白之人,萬一是朝敵派來的jiān細,豈不糟糕?

“冒昧問一聲,”孫承宗身側一箇中年人開口道,“小道長所擅者何?”

錢逸群見這中年人年約五十,與孫承宗頗有幾分相像。再看坐在主陪的席位,多半就是孫承宗的兒子了。他打了個躬道:“小道修行rì淺。所擅者不過訣咒符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