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廳。

六號樓就挨著翠湖,隔著一片水杉;對面就是南園的主樓,此時夕陽正落在這座深咖啡色的船帆形高樓頂上,照得湖水波光盪漾、金碧輝煌,唯有南園主樓倒映在湖水裡,彷彿一片陰雲。

誰能想象,就在這看似溫馨而靜謐的黃昏裡,隱藏著那樣兇險的暗流。

沈淮暗自揣摩著,他起先不明白市招待處主任、南園賓館經理彭勇為什麼故意將水攪渾,但得知在陳銘德發病,葛永秋也在南園,倒有些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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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沒有去其他地方,轉到小樓前的停車場,這時還只能坐到車裡想問題。

到了九月下旬,日頭就變短了,天色在不知不覺間就暗下來,很久都沒見有人從六號樓裡面走出來。

沈淮四五天來也是心力憔悴,疲憊不堪,坐著都覺得累得慌,便抱頭躺到車後座裡想事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見有腳步聲走過來。

沈淮剛想坐起身,就看見葛永秋的眼神掃進來,似乎在看車裡有沒有人。

葛永秋只是匆忙掃一眼看車前座有沒有人,卻沒想到沈淮躺在後排座椅裡。

葛永秋過分小心的神色叫沈淮多了一個心眼,便躺在那裡沒動,就看著葛永秋站在車外,拿出他那只有板磚大的“大哥大”,背抵著車門打電話。

電話接通後,就聽見葛永秋跟電話那頭的人彙報: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是彭勇,沒有其他工作人員,而陳銘德又確實是光著身子死在臥室裡,衣服也都脫在外面。兩個小姑娘隨後也上了樓,但都慌了神,沒有注意房間裡的細節。洗漱間我已經過收拾,沖涼的痕跡看上去不那麼明顯。省裡派人下來,這邊只要咬準陳銘德對南園中午不供應熱水很有意見——這個也確實有記錄可查——這就是一筆糊塗賬。”

“嗯,嗯……”葛永秋連“嗯”幾聲,又接著說,“南園還沒有監控裝置,六號樓中午時雖有值班的工作人員,但中午恰巧開了小差,走開約有一個小時。在中午時有無人員進出的這個問題上,能確定沒有人能說清楚。關鍵還是吳書記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他應該能看出什麼來。他獨自在小房間裡向省裡彙報此事,就怕他想大事化小……”

“對對,您說的沒錯,吳書記想大事化小,應該會先統一口風。他沒有這麼做,看來他對省裡把陳銘德空投到東華來,意見也很大。現在是不是就放出風聲去?”葛永秋又連說幾聲好,“好…好,我們這邊暫時按兵不動!”

沈淮陡然間想到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來。

葛永秋是在跟市委副書記、市長高天河通電話!

入秋後,天氣已經涼爽下來,但沈淮躺在車裡,覺得車裡的空氣又悶又熱,幾乎叫他喘不過氣來。

他剛才就想到葛永秋身上有問題,但親耳聽見葛永秋與市長高天河在陳銘德的死因做文章,還是叫他心裡震驚不已。

雖說陳銘德的死跟高天河他們無關,但圍繞陳銘德的死,所展開的骯髒陰謀,絕對不比他們直接謀殺陳銘德干淨多少。

彭勇的那番話,完全是出於葛永秋的安排,他們甚至還對洗漱間動過手腳,讓場面看上去像陳銘德就是光著身子死在房間裡,去引發別人無盡的聯想……

他們是想謀殺陳銘德的身後名譽,以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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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永秋打過電話就又回六號樓了,沈淮也不敢再留在車裡,怕叫葛永秋察覺到剛才那番話給他偷聽了。

沈淮彎著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