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助理推開門走了出來。

他目光古怪地看了南嘉恩一眼,又去瞥了一眼走廊上的時間表,之後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大概是去忙裴司琛給他吩咐的事情。

下午四點整,電子錶變了時間,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電梯走出來,腳步朝向裴司琛的病房,裡面還有院長,是要對裴司琛出院前最後一次檢查。

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

趁保鏢被幾個醫生擋住的那一刻,南嘉恩立馬走向了旁邊的逃生通道。

逃生通道空無一人,除了綠色標識的顏色以外,便是他的腳步聲更為顯眼,他先是穩著腳步走,下了好幾樓,才敢提起速度跑下去,隨之跑得越來越快。

在十六樓的時候,他便聽到上面傳來的開門聲,隨即是更猛烈急促的腳步聲。他慌不擇路地推開這層樓的門,換到走廊另外一頭的逃生通道跑下樓。

跨出醫院的那一剎那,他第一次感覺到空氣是自由的。即使前方是嘈鬧的紅綠燈路口、密集的人流站在斑馬線等待、四周都是人的雜音和車輛此起彼伏、不耐煩的喇叭聲。

前方有一條小吃街,巨大的叫賣聲和背影音樂蓋住了南嘉恩心臟急促的聲。

在很久以前,因為不敢走進南家的大門,他也想過離開,但是不知道該去哪裡。從這一刻起,他意識到,再呆在裴司琛身邊他會死掉。

即使沒有一個清晰的方向,現下只有遠遠逃離才能緩一口氣。

他看不懂裴司琛,已經分不清裴司琛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是虛假的。

幾乎是南嘉恩跑走的一分鐘,保鏢們就開始在醫院大規模地找人,並且當即告訴了裴司琛。

南嘉恩從醫院出來後,便朝南邊跑。這樣跑在街道上更為顯眼,他逐漸意識到這一個問題,隨即立馬停下來,然後快步走起來。他已經記不清路的方向了,只是挑著街道最偏僻的小路一直走下去。

這人臉色越來越慘白,額頭前露出了薄汗,但也顧及不到這些了,身上面板髮麻發冷了。

穿巷風每逢襲來,都像是洶湧藏匿的危機,身後傳來的各式各樣的響聲,都讓他覺得是有人追過來了,但是他根本不敢回頭。

如今他又湧生了對裴司琛的恨意。恨也是一種感情,曾經他壓抑自己對裴司琛的情感,偶爾也會被裴司琛的一些行為觸動,可是真正再次感到欺騙,全然又只剩下深深的恨意了。

他不得不按住自己的心臟,強忍著心裡的難受和噁心往前走。南嘉恩的行為舉止過於突兀,引得巷子裡面的居民不時往後看他。

先前跑得太快,有一瞬心臟似乎要跳出來了,南嘉恩只能在一處牆邊停靠下來,他急促地呼吸著。

天色越來越晚,前方只有一條街了,跨過它,再走得偏僻、走得再遠一些,就應該甩開來找他的人。

但僅僅在十五分鐘左右,裴司琛的人就找到了南嘉恩。

南嘉恩剛要穿到對面的街道,昏暗的街道在一瞬間燈光大亮。他下意識地就用手臂擋住自己的眼睛。有好幾輛車停在了他前面的巷角,嚴嚴實實地堵住了出入口,完全不給南嘉恩一點空隙。車前燈把南嘉恩滿頭是冷汗的臉照映得更為狼狽不堪。

四下無路可退。

裴司琛慢慢從後面走出來,他還穿著藍白色的病號服,外面隨意披著一件黑色的毛衣,腿上還有傷,走得卻很穩,陰戾的眼裡滿是積攢的怒意。

除了有燈照映的地方,其餘角落漆黑如死,如同無邊無際看不見任何希望的夜海,而裴司琛就踏著這些地方來到南嘉恩所在的角落——一個電線杆和枯樹交叉的地帶,枯樹上還掛著未凋落的黃葉,冷風颳過來,在此刻發出詭秘的蕭瑟聲。

南嘉恩就躲在那裡,愚笨又天真,還想徒勞地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