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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時心中還在想,如果老子真成了賤民,一輩子最大的願望怕也是讓兒子不再是賤民,咱們華夏人又不是天竺人!
達卡,當地最大的清真寺裡,李克載結束了與長老的會見,離開時正是午時禱告,看著寺裡禱告人群分作涇渭分明的幾部分,他就覺無比訝異。難道在這天竺,就連穆斯林也要按種姓分出貴賤尊卑?
辛格點頭:“是的,在天竺的穆斯林也得遵守種姓制,禱告時都得分開,低種姓不能去汙染高種姓……”
李克載心說真是見識了,天竺人的種姓制還真是強大,居然連戰力非凡的伊斯蘭都得順從這樣的傳統。異族征服和婆羅門宗教傳統加起來,經過時間的沉澱,化作了這粘稠的醬缸,什麼都能變了味啊。
回到坎德宮,跟宋既談到此事時,宋既糾正道:“天竺能有今日,異族征服和宗教傳統之外,還有另外的東西。”
種姓制有兩個基礎,一個是瓦爾納,也就是以膚色區分的種族,另一個則是迦提,也就是職業。婆羅門教的《摩奴法典》開列了若干種迦提,列明哪些是高階種族可以做的,哪些是低階種族可以做的。這種區分最後沉澱為四個階級,婆羅門負責祭祀,管理“心靈世界”,剎帝利負責統治,掌握軍政大權,吠舍是普羅大眾,負責生產,首陀羅是賤民,等於奴隸。而“汙染者”、“不可接觸的人”,也就是英華稱呼為“達利特”的賤民,則只能從事搬屍體、掏糞等最底下的職業。
歷史越沉澱,種姓制越附著於迦提之上,後者畢竟才是社會的真實基礎,瓦爾納只是另一個維度。婆羅門可以沒有心理障礙地接受異族統治者為剎帝利,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回想起在達卡街上看到的一幕場景,無數首陀羅乃至達利特縮在角落裡,衣不遮體,憔悴枯槁,卻一臉寧靜,不以苦難為苦,在這些人心裡,怕是根本找不到什麼不平之心。
李克載下意識地道出一句:“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心已錮在高牆裡,自然怎麼動都不會逾矩了。”
宋既慨然道:“之前我說天竺有一股腐臭之氣,就是因為,這裡似乎正是我華夏舊世儒家和法家心中的聖地啊,他們所求的大同之世不就如此麼?民人各安其業,各守其禮,子子孫孫沿襲不變,天下永世太平。”
李克載嘆道:“子子孫孫,守其業,執其禮,綱常不移,這就是人間天國……”
至此,李克載依稀明白,父皇為何要他睜眼看清楚天竺。沒有選擇,沒有自由,整個社會禁錮在出身和職業裡,由此形成的等級制牢不可破。而諷刺的是,這樣的社會對外敵沒有一絲抵抗力,數千年來不斷成為異族肆虐的物件。
今日之天竺,未嘗不是隱伏於華夏骨髓裡之毒,英華即便在今人世也面臨著的社會課題,他也已有所瞭解。(未完待續)RQ
第九百二十章 你們還沒有準備好
() 臘月十一自吉大港出發,二十七日到達香港,李克載半月內跨越一萬兩千裡,卻還嫌時速十六節的巡洋艦太慢。
離開本土僅僅一年多,再回香港時,李克載卻有了一絲陌生的感覺。戰艦路過大嶼山時,一艘碩大無匹,估計有四五千料1的海船與戰艦相錯而過。本以為是之前南洋公司的大寶船,卻沒想到船肚子中間駕著輪子,竟然是艘輪船。
夾在中後帆之間的煙囪吐著灰煙,無數靠著船舷邊觀海的乘客向戰艦歡呼鼓掌,從未見過這般適意的乘客。這艘巨舟顯然結合了寶船和蒸汽輪槳技術,已經可以客貨分載。安全性和舒適性大大提升,飄洋過海再非舊世如過生死關一般艱難。這自是南洋乃至天竺客貨來往的大勢下,國內造船行業的最新發展。
再想到鷹揚港和馬六甲都建了煤庫,李克載感慨無限,海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