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說得清清朗朗,但不知為何,那“是”字的尾音,微微一揚,竟帶些輕顫的餘韻。彷彿是一首唱岔了調子的歌,叫人聽來極不舒服。

“好!一言為定。”萬尚義與紅葉擊掌為誓。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宋離。

紅葉心道:我不踏進萬劍山莊,難道也不許離哥哥出去嗎?今日不論他怎麼說,我總也是要想法子哄他出去的。

她心中篤定,一眉一眼盡是溫柔。

宋離自顧低沉了眸子,半晌不語。

堂中氣氛漸漸凝重,將某些人眼中的不以為然刻意彰顯。

忽地,宋離揚眉,澄明的目光清如月輝,堅定的聲音擲地有聲,“今日,不能拜堂。”

“你說什麼?”

“砰”的一聲,萬尚義手中茶杯碎裂,混合著茶葉的汁水沿著他青筋暴突的手背蜿蜒滑下來,如紋橫斷裂的腐木,森然,可怖。

“你沒聽清嗎?他說不和你女兒拜堂了。”

“就是,女兒也是可以硬塞的嗎?”

“反正人家徒弟多是的,這個不要,總有那個要嘛。”

“就算再找十個百個徒弟出來,也及不上一個蕭問呀。”

“嘻嘻!”

“哼哼!”

“哈哈!”

惡毒的竊笑聲如毒蛇長信般席捲了每一個人的耳膜。

紅葉蹙眉,心裡似喜似憂,彷彿是鬆了一口氣,卻又覺慄慄危懼。旁人說了一些什麼話,她半句也聽不見去,只覺事情脫離了預見的軌道,半點不由人了。

“師父!”宋離攜了湘湘,站到萬尚義面前,深深一揖,朗聲說道:“徒兒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師父成全。”

萬尚義聽他話中有異,微微收斂怒容,溫言道:“你說。”

宋離慨然言道:“若徒兒今日與湘湘成親,來日,湘湘必受流言所累。所以,徒兒有一個請求,請求師父取消今日喜宴,再給徒兒半年時間,讓徒兒向天下英雄證明,徒兒是誠心誠意要娶湘湘為妻,並且絕對有娶她的資格。”

在全場震驚的目光中,宋離沉靜,鎮定。

還是那一身鮮亮的衣裳,還是那樣樸實率直的表情,可此刻,無論誰一眼看去,都會覺得再亮麗的顏色也掩不去他的光彩,再繁華的花言巧語也不及他沉默的眼神更令人舒心和有依靠。

紅葉怔怔地看著他,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般,酸甜苦辣俱全。事情終於超脫了她的掌控了。她覺得惶恐、無措,胸中悶塞,如欲窒息。

她可以接受他被迫成婚,甚至早已猜到他會親口說願娶湘湘。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執意要給湘湘一個萬眾矚目的婚禮。

“你……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你不會喜歡湘湘,你不會……是不是?你不會……”她昏亂地搖頭,語散不成調。

若她知道,他會這麼說,她怎麼也不會讓他開口。怎麼也不會。

“紅葉……”宋離欲言又止,平靜的一張臉,眼裡滿是隱忍的擔心。

紅葉愣怔著,彷彿聽不到他的話語。眼前的宋離,離她這樣近,這樣近,觸手可及了,卻又那樣遠,那樣遠,閃耀成天邊最高不可攀的一顆星。

“紅葉?”他肅容,細細審視著她空茫茫的大眼睛,聲音哽住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殘忍。

他,成全了所有的人,而惟一不能成全的,是他和她,是他們彼此的真心。

他顧不得了。

紅葉,原諒我。

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

“哼!說得輕巧,半年的時間,如何證明?”人群中有人提出異議。

萬尚義微微—笑,負手立起,道:“那就這樣吧,給你三個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