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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江畔也不過是一劍破甲兩千六嗎?難道說當代武評四大宗師,已經遠比甲子前的那幾位頂尖宗師要戰力暴漲了?竟然需要萬人圍殺才能建功?”
但是年輕人言語中譏諷意思頗重:“有些事情不是這麼算的,且不說李淳罡的真實戰力有多高,歷數那些戰死沙場的武道宗師,無一不是死戰不退的‘蠢貨’,比如那個被徐家鐵騎踩成肉泥的西蜀劍皇。在這之前,吳家九劍大破北莽萬騎,其實也是給追殺堵截得實在無路可退了,才不得不孤注一擲。王銅山在南疆號稱無敵手,無非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罷了,靠著一身天生蠻力和金剛體魄,自然能夠耗死所有天象境界以下的高手,程白霜嵇六安確實拿他無可奈何,可是隻要往北走,比如換成鄧太阿來試試看?我估計就是那位桃花劍神一兩劍的事情而已,說句難聽的,哪怕是我與王銅山對敵,五十招內他佔上風,但是百招后王銅山必死無疑。”
此話一出,徵南大將軍還算鎮定,兩名眼高於頂頗為自負的高手扈從都臉色大變。
年輕人淡然道:“南疆?那裡有個屁的江湖。天高地闊,可不是一口小井的風光。”
這個曾經在東海武帝城默默打潮兩年的年輕人,如今已經由江改姓元,望向遠方,“不妨實話實說,到了徐鳳年那個境界,只要他想走,除非是曹長卿鄧太阿拓拔菩薩這三人,否則誰都攔不住,更追不上。所以我先前所謂的萬騎圍殺,其實是廢話。”
吳重軒沒來由感慨了一句,“江湖高過廟堂,不是什麼舒心事啊。”
年輕人破天荒附和道:“總有一天,我們所站之地,無仙也無俠,江湖蛟龍盡為池中鯉。”
……
西楚皇城西北角有座湖,湖不大,但名氣不小,名稱更是有趣,就叫“江湖”,緣於據說小湖深不見底,水源與京城外那條廣陵大江相通。
有名素雅宮裝的年輕女子坐在湖畔水榭中,四周無人,萬籟寂靜。
大概是被約束慣了,好不容易逃得清閒,她就那麼脫了靴子盤腿而坐,她沒有欣賞初春時分的旖旎湖景,而是身體前傾彎腰低著頭,在她眼前整齊疊放有一摞摞銅錢,不同面值,不同大小,不同新舊,不同高度。
她痴痴看著那些銅錢,神遊萬里。
她想起了很多舊事舊物,比如那棟破敗不堪的小茅屋,比如那塊很小卻很綠的菜園子。比如當年她揹著沉重如山的書箱,一步步登山,那時候她只覺得搬書如搬山。又比如之後讀書賺錢,每個字都是錢的感覺,就要好很多了。
西楚現在的朝堂,雖然比起以往冷清了許多,但是當她每天坐在那張椅子上的時候,就會發現最早那些還算純澈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陰沉氣息,就像一段段朽木。她是很後面才得知,朝堂上已經換了好幾撥人好幾撥新鮮面孔,不斷有世家弟子湧入其中,於是父子同處朝堂,甚至是三世同為黃紫公卿都開始出現。在那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她坐在那裡,大殿內經常吵架,文人和武人吵,文人和文人吵,依附在文人羽翼下的武人也會和武人吵,幾乎所有人都像是在為國盡忠,每個人的說法都正大光明,所以每個人都顯得是那麼慷慨激昂,都沒有錯。
她不懂。
老太師孫希濟越來越老了,最近幾次上朝甚至不得不坐在那條御賜的椅子上。
而大殿內身穿武臣官袍的人也越來越少,陸陸續續趕赴戰場,陸陸續續又有很多人戰死、追封、美諡。
她還是不懂為什麼那些人,願意死得那般毅然決然。就像她不懂為什麼自己第一次坐上那張椅子的時候,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哭得是那麼傷心、欣慰和感激。
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但是棋待詔叔叔說她只要每天坐在那裡就夠了。
她覺得這件事情,她能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