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贊冷笑道:“好一個箭頭歷久常鋒!這句話,本將有機會定要親自捎帶給西京兵部那幫官老爺!讓他們瞪大狗眼仔細瞧上一瞧!”

那名被殃及池魚的疾書郎趕忙停下動作,滿臉誠惶誠恐,生怕這位北莽十三位大將軍之一的功勳老人,拿他這個暫時連正式流品都沒有的小人物出氣。

大將軍輕輕放回那張紙,笑道:“不關你的事,你們做的很好,拿下臥弓城後,本將會親自幫你們疾書郎記上一功。”

連可以躋身北莽權柄前四十人之列的大將軍都下馬了,種檀也沒那個厚臉皮繼續坐在馬背上。同為南朝大將,楊元贊雖不如柳珪那般深受女帝陛下器重,但比起種檀的老子種神通,且不論調兵遣將的本事能耐,僅就信任程度而言,楊元贊超出種神通一大截。再說了,種檀就在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混飯吃,趕緊走到主帥身邊,楊元贊和種檀兩人有意無意並肩走到一處,種檀輕聲道:“先前在西京朝堂上聽某位持節令大人說了句話,當時還挺熱血沸騰,今兒想起來有些不確定了。”

剛剛從傷兵營地趕來的楊元贊有些不悅,皺眉問道:“哪句話?”

種檀笑道:“北涼號稱離陽膽氣最壯,那咱們就打爛他們的膽子,打光他們的膽氣。”

楊元贊問道:“有何不妥?”

種檀用馬鞭遙遙指了指臥弓城,“這座城當然成不了當年穩坐中原釣魚臺十數年的襄樊城,可即便隨後鸞鶴和霞光也成不了,但是接下來幽州境內?我們北莽當真不納降一兵一卒?就算幽州沒有出現襄樊城,那麼防線最為穩固的涼州呢?我們難道真要把北涼兩百萬戶都趕盡殺絕才罷休?”

楊元贊冷笑道:“你就沒有發現臥弓城以北堡寨的一二把手都是些什麼人?臥弓城的主將副將又是什麼歲數?”

種檀略所思索,有些開竅,笑道:“都是些早年到過北莽腹地河西州的老卒,臥弓城的朱穆和高士慶更是都快花甲之年了。以此看來,葫蘆口到臥弓城為止,雖然兵力少,但放在這裡的人馬,都是真正敢死之人。也難怪臥弓城去年末從流州遷徙到城外的一千多驍勇流民,哪怕戰力不俗,也都給帶回鸞鶴城以南一帶了。”

楊元贊感嘆道:“燕文鸞此舉,是以退為進,流州那些流民一開始都抱有懷疑和觀望態度,一旦幽州葫蘆口防線讓他們作為先死之人,不用我們北莽招降,他們自己就要炸營譁變,牽一髮而動全身,甚至要連累所有離開流州的流民,以及整個流州的局勢。但是先死臥弓鸞鶴兩城,甚至到時候再讓流民一退再退,直接退至霞光城後,設身處地去想,你若是流民,會如何想?敢不敢戰?答案顯而易見,死了那麼多幽州軍,才輪到他們走上戰場,既然都千里迢迢來到了幽州,又何惜一死?種檀,這也正是燕文鸞用兵老道的地方啊。”

種檀嗯了一聲。

種檀突然笑道:“羌戎兩部攻城尤為勇悍,出人意料。”

楊元贊平靜道:“太平令揚言平定北涼後,原本只分四等的北莽子民,會多出涼人這第五等,那麼當下墊底的第四等羌戎各部就終於‘高人一等’了。”

種檀雖然知曉此事,但仍是一臉匪夷所思,問道:“這真的也行?這就能讓人視死如歸了?”

楊元贊輕聲道:“中原多謀士,驚才絕豔,不與他們傾力輔佐的謀主對敵,有著咱們無法想象的風采。不說那位離陽京城姓元的帝師,不說遠在南疆的納蘭右慈,只說已經死了的聽潮閣李義山,十多萬流民是出現的,又是如何心悅臣服歸順北涼的?葫蘆口戊堡是如何起來的?又是怎麼拼死抵禦咱們大軍的?北涼的牧場,糧草,兵餉,是如何輾轉騰挪,硬是幫北涼支撐起以一地戰一國的?”

種檀點了點頭,沉聲道:“好在我們一樣有太平令!”

楊元贊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