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還有什麼活路?

他這話一出口,兩個汛兵都是一怔。

“我勸你們趁早跟他掰清,不然自己倒黴還是其次,牽連了你們的上司,小心連你們家人都跟著受累!”

汛兵對視一眼,目光都帶了些驚疑,原本要拉扯李肆的手也停住了。他們和賴一品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緊密,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如果賴一品真惹了什麼大麻煩,他們可沒有陪著一起跳坑的覺悟。

“認得幾個字就敢隨便胡亂掰咧,你不過是個草民,哪知道什麼大事?”

高個汛兵醒過神,認定李肆是在危言聳聽,恐嚇自己。矮個汛兵原本洩掉的膽氣也漲了回來,手又朝李肆伸了過來。

“認字才知道大事,你們可知那賴一品為什麼要盯上我?”

李肆腰板挺直,那矮個子汛兵的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

“我要去縣城見李知縣,為的就是這件大事,攔住了我不要緊,你們能攔住鳳田村一整村的人嗎?”

聽到這話,矮個子汛兵的手再次縮了回去,高個子也微微抽了口涼氣,兼著幾份工的綠營兵都是老油條,哪能聽不出李肆這話裡的真正威脅。而更讓他們害怕的是李肆說到要去見知縣,看來賴一品還真惹上了什麼麻煩,或者說是跟鳳田村的那幫礦工徹底撕破臉了。

高矮汛兵對視一眼,默然退到了一邊,沒盡心辦賴一品交代的事,不過落點臉面,真攪和到賴一品和鳳田村那幫漢子的衝突裡,他們又何苦來哉。

李肆哼了一聲,朝兩人點點頭,表示他倆很識相,舉步正要走,一側傳來一個冷厲低沉的嗓音。

“李四,威脅說要舉村鬧事,你這罪可擔待不起哦,就不知道你那什麼大事,能大到哪裡去。”

轉眼一看,一個面色倦倦,像是沒睡醒的削瘦男子走出屋子,正用著玩味的眼神打量著李肆。

“把總!”

兩個汛兵恭恭敬敬地打千行禮,李肆恍然,這該就是金山汛的把總蕭勝。

努努下巴,將手下打發走,蕭勝看住李肆:“我可不是手底下那些沒見過世面的老實人,會被你幾句話唬住。老實說,賴一品請託我,要我專門盯住你,我就知道,他確實惹上了什麼大麻煩,不過……”

他懶懶地伸展雙臂,抱起了胳膊:“他是鍾老爺的妻弟,又是縣裡的衙役,如果麻煩只是在你身上,他肯定是勝者。就算是鳳田村一整村人,他要發下狠,捨得出血本,再有鍾老爺撐腰,也能壓得下,我可不擔心他真會被你扳倒。”

蕭勝嘆了口氣,帶了點看破紅塵的蕭瑟感,還真不像是李肆印象裡只會壓榨鄉民的一般兵頭,雖然這傢伙正在乾的事情沒什麼區別。

“我蕭勝也只是帶著手下的兄弟們混口飯吃,汛塘下面的鄉親,我儘量不得罪,可像賴一品那樣的人,我也不能得罪。所以……李四,你就委屈一下,在我這裡待上兩天。”

李肆皺眉,這個把總是個人物,看樣子經過不少事,行事很有分寸,要跨過這個人,不認真不行了。

蕭勝側頭,想要招呼手下來押李肆,卻聽到了這麼一句話:“蕭把總,你恐怕還只是個外委吧……”

原本眯著的眼睛張開,蕭勝扭頭,看住李肆的目光不再散漫,像是刀子似地直射而來,語調也更冷了幾分:“蕭某的手下,自認管教還嚴,不會對外張揚軍務。你一個愣頭小子,可不要妄言軍中之事!”

一語中的,李肆心中有了底,可他感覺火候還不夠:“啊,我是不是猜錯了,甚至是……額外外委?”

綠營兵制裡,正式的把總品級可不算低,正七品,是所謂的“經制官”,也就是正規軍官。而外委就不一樣了,有外委千總、外委把總兩級,到雍正年代,這兩級臨時編制才納入到正規軍官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