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笑,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白道隆揮手,兵丁們就將十二門劈山炮抬了出來。

“足藥,單子!”

負責指揮試炮的中營遊擊周寧大聲呼喝道。

“等等!”

施世驃招手,臺下幾個看樣子是家人的兵丁跑了過去,毫不客氣地推開那些正要裝藥的炮手,自顧自地用木鬥重新裝藥。

“軍門?”

臺下周寧看向白道隆,白道隆看向施世驃,兩人都是臉色發白。他們可是按照簡閱的“規矩”辦事,裝藥五成,炮能放響,炮子能飛出,皆大歡喜嘛,施世驃這是要……

“德誠啊,你也知道,我年內就要調任福建水師提督。接任的是貴州提督王文雄,那是個北人,性子火爆,待你們可不像我這個南人那般和氣,我這也是幫你料清手腳,不至於被他新官上任放的火給燒著了。”

施世驃淡淡地說著,白道隆臉色陰沉,不敢接話,心中卻在怒罵,幫我料清手腳?這是在幫你料清手腳,不讓王文雄挑你的刺!你讓我的炮都炸了,然後處置了我,等王文雄接任,自然再沒什麼話說。

見到周寧圓瞪雙眼,微微舉手,張合兩次,還翹了一下大拇指,白道隆只覺一股透心的涼意上湧,施世驃的家人,裝了十一成的藥量!

那些家人裝藥完畢後就退了下來,周寧自覺已經盡了義務,哎喲一聲,捂著肚子告病退下,而炮手們也紛紛出了狀況,吐血吐白沫發巔生狂的什麼都有,就算總戎軍門責罰,他們也是不敢放這炮了。開什麼玩笑,十一成的藥量!?就算是五成量,他們都是拿了總戎的銀子才上的場,每次簡閱都會炸炮,不炸炮那可就是奇聞了。可畢竟只裝五成量,總還有個僥倖一拼的機會,現在裝十一成藥,就是明擺著送死。

施世驃皺眉冷哼了一聲,他只管結果,這過程,如果白道隆都擺不平,那這總兵當著也就沒意思了。

白道隆兩眼迷茫地轉著,正在冒冷汗,蕭勝站了出來。

“標下喜歡放炮,請總戎將這事交給標下。”

那一刻,白道隆也真想抱住蕭勝狠狠親一口。

“張應,梁得廣,走!”

蕭勝轉身,臉上浮起微笑,四哥兒,這事你終究沒能料到吧……

兩個心腹跟了上來,放劈山炮太簡單,之前剿滅寨堡的賊匪就放過。可兩人心中還是有些不踏實。

“老大,畢竟是十一成的藥量啊。”

張應問著。

蕭勝嗤笑:“十一成!?當初四哥兒裝了多少?十二成!”

梁得廣喔了一聲,他記起來了。

“四哥兒交炮的時候,說他們閒得無聊,還讓炮工練習鏜炮,這十二門炮,又結結實實多鏜了四五天!”

蕭勝咬牙:“我真有心裝個雙倍量來試試,就怕連軍門也沒這個膽量!”

遠處的木臺上,看著放炮之地就三個孤零零的身影,施世驃也微微動容:“好漢子!”

白道隆側頭抹著汗,心想軍門大人你可料錯了,那蕭勝可不是賭命,這炮就是他跟著鳳田村的村人造的,能裝藥多少,他可心裡有數。

“看來光一個千總,都不足報償蕭勝啊。”

白道隆心中發著感慨。

片刻之後,轟轟巨響連連,前方頓時硝煙瀰漫,大地也在顫動不停。蕭勝竟然是挨著炮一門門的連放,完全沒按照慣常的規矩,點火就飛奔出至少十丈之外。

木臺上的施世驃抽了一口涼氣,臺下的官兵更是一陣騷動,這人還能活?不少泥腿子冒充的兵丁更是像炸了窩的兔子,撒腿就開跑,被官長一陣鞭抽腳踹,才好不容易拉扯了回來。好在炮聲隆隆,吸引住了臺上施世驃的注意力,並沒注意到臺下這慌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