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昑臉色已是煞白,放心?放心失國!?

年羹堯的威脅貨真價實,年羹堯自己就手握數萬大軍,遮斷朝鮮西面海道。眼下又得了朝鮮事務大臣之職,表明大清許可他在朝鮮便宜行事。而盛京將軍錫保再配合他,朝鮮……危矣!

李昑咬牙道:“小王直言,各方紛亂中,小王怕的還是南……南蠻側目。”

此時他只能把英華抬出來,話裡意思很明白,你們想奪朝鮮,就不怕英華伸手?只要英華伸手,不管是你的年大帥,還是大清,都要滾一邊去。

左未生哈哈一笑:“聖道皇帝正注視西域,在南洋還屯守著數萬大軍,水師也群聚南洋,正跟洋夷對峙。更加之安南有亂,三五年內,怕也無暇北顧。”

他再緊緊盯住李昑:“就算聖道皇帝有心染指朝鮮,大王,朝鮮人人心在聖賢,絕不願跟那禽獸之國同流合汙,毀中華道統。國人一心,又何須畏懼?”

李昑勉強笑道:“那自是的,我朝鮮與南蠻,本就勢不兩立。”

李昑當然不敢吐露心聲,朝鮮一國的根基就是聖賢道統,他要背棄這道統,自己這王位馬上就保不住。

左未生淡淡笑道:“那麼……年大帥之事?”

李昑乞憐道:“容小王與朝堂商議之後,再作定奪,可好?”

左未生也沒有窮追猛打,躬身長拜,悠悠出宮。

看著左未生離去,李昑眼中蕩起無盡的憤恨,但接著又被無盡的恐懼壓下,這壓力如此沉重,讓他眼瞳也轉投到書案上,不敢再注視那背影。

“先生,朝鮮王真會同意?”

慕華館裡,年羹堯長子年斌問。

左未生篤定地道:“他必須同意……”

年斌皺眉道:“可我聽說,有南蠻海商在全羅道投書,要求通商開礦,這事已經報到了朝鮮議政府,此事定有南蠻官府在背後推動,咱們能爭過南蠻?”

左未生搖頭道:“也就是一幫南蠻商人在自己跳騰,商人不過草芥耳,無足掛齒。即便聖道皇帝有心,遠水救不了近火。”

接著他再道:“不過南蠻終究是麻煩,我們不能坐等。聽說李昑正在推‘蕩平策’,借天下變勢之機,將原本的老論少論兩派捏為一體,合士子之心謀朝鮮未來。此勢……正是我們可趁之機。”

年斌點頭:“李昑趁領議政樸晟幸丁憂之機,升右議政閔鎮遠為領議政,晉李光佐為右議政,這兩人一是老論派,一是少論派,原本水火不容。少論派之首李麟佐去年被老論派以叛亂之罪處死,李光佐是其族弟,我們可由此人下手……”

左未生欣慰地喚著年斌的字:“子全啊,你已有大帥之風了,我就查漏補缺,你來居間謀劃吧。”

江南龍門,福建會館一間偏廳裡,充斥著或興奮或頹唐的話語。

“光我們福華公司可不行,是不是把泉州梁家和潮汕沈家也拉過來?”

“為什麼不行!?梁家和沈家,哪一家是省油的燈?把他們拉來了,咱們還吃什麼?”

“薩摩藩跟朝鮮也有海貿生意,是不是讓他們幫個手?”

“那可不行,咱們是貪,日本人是不要命的貪,可以找薩摩人給咱們出力,絕不能跟日本商人同夥!”

“咱們七拼八湊,不過能出二三十條海船,不到兩千人,就指望這點力量,去染指朝鮮一國?別忘了,年羹堯還蹲在山東,朝鮮北面還有盛京將軍。”

“咱們有銀子!除了人船,咱們還能湊出百萬兩銀子!”

“這點銀子也不太夠吧……”

一個華髮老者現身,目光凌厲,渾身充盈著年輕人都難比擬的銳氣,正是範四海。他一現身,廳中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他沉聲道:“銀子和人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