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杭州,戴鐸的用處就顯露出來了,找來快蛟船,還聯絡到了和東莞織機坊有生意往來的商人,胤禛和隨行扮作京裡的商人夥計,風風火火趕往廣州。

時光如梭,轉眼已到康熙五十四年的二月,廣州西關英慈院南的無名廟子外,排開了一條長龍,長隊裡男nv老幼一個個神sè虔敬,秩序井然。這座廟子只祭皇天后土,專供病人家屬和家中有待產之婦的人來拜,規矩還很奇怪,不準燒香,不準喧譁,只許心中默禱。

英慈院活人無數,這廟子在民人眼裡自然也有了真靈,外加英慈院的院長,廣州城的活菩薩盤大姑也經常來拜,所以才有這番熱鬧模樣。

廟子外,李肆看住罩著面紗兜帽的盤金鈴,很是無奈,“本是哄外人的,你信什麼?”

“我信其中一條就夠了,覺著真能讓自己……安寧。”

盤金鈴低低說著,不敢抬頭看他,心中道,我信的就是你,可我這樣的人,不敢和三娘關蒄,甚至你身後那個安九秀一樣,享得你的私心。就只能把你供在神龕上,和你離得遠遠的,這樣才能讓我每晚都翻騰的邪念能平息下來。

李肆無言,本有心仔細和她討論一番,怕她順著翼鳴老道鼓搗出來的那條“邪路”越走越遠,可眼下心思全都掛在北方,還有一大堆事務要處理,不得不低嘆一聲,吩咐盤金鈴做好再回英德的準備後,就匆匆離開。

行在路上,李肆對安九秀說:“你回你爹那待一陣子吧……”

從上次連收三份急報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月,除了順風快遞案之外,還沒更多的訊息傳來,到底康熙和朝堂會如何處置廣東,李肆心裡沒底想著以防萬一,他開始收攏要員,而安九秀……算不上要員,她並不知自己的底細,如果事情有變,還將她置於身邊,李肆不怎麼放心

安九秀身軀微微一晃,差點栽下馬去,她趕緊用喉音應了一聲,面紗遮住的臉頰上,血sè已經盡失,眼角的淚水更是難以抑制。她的確不清楚李肆的企圖,但她很清楚李肆的處境,現在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連盤金鈴那樣的“外人”,他都一定要把人nong回英德才放心,而對她卻是徑直推回安家。

“要怎樣才能讓他知我的真心呢?”

安家宅mén,安九秀擁著同樣被送回來的安十一秀,看著李肆遠去的背影,淚眼滂沱。

安頓好安家姐妹,李肆回到廣州青浦貨站主樓,終於收到了他已經等得急的訊息,依舊是邸報。這次廣東提塘豁上小命,用八百里加急了回來,搶在了李肆在京城的訊息渠道前面。

“雍正!不……胤禛!”

那一刻,李肆眼瞳緊縮,只覺嘴裡微微苦。

腦子急轉動,李肆大致想通了康熙派胤禛來廣東的用意,自己在廣東的一番動靜,多半是被康熙看成了“八爺黨”,還真是作繭自縛呢。

對雍正此人,李肆前世就很感興趣,康雍乾三代,在李肆看來,康熙是偽君子,乾隆是敗家子,而雍正是個……二愣子。

身為雍正時的事蹟不談,身為胤禛時,這傢伙行事曆政的風格就是一個字:狠,而結果是兩個字:風暴。所以後期基本沒再被分派什麼大的差事,就偶爾當當儀仗隊,充充mén面。

現在被康熙放到了廣東來,李肆明白,在這傢伙面前,官面上的周旋手段已經無用,看的就是胤禛到底會把他的根刨得多深,如狼的牙口,到底會咬到什麼要害。

想到這裡,一股熱氣自小腹升起,猛然充盈全身。

“李肆啊,你忘了你本就是個草匪嗎?狼已上mén,還何必周旋!”

他猛然覺悟,眺望弘闊的青浦,心胸驟然豁朗。

“雍正……就這麼送到了自己的眼前,我該高興才對!”

接著握住李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