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英德彭家跟他還算熟識,以前來往,也自問沒大處的得罪,攀這個交情該是安全而且有效的。

胖子聲音尖,樓上一桌豪商模樣的人人談笑風生,正談到民持火器的利弊,被鐘上位這一聲打斷。

一個五十歲的儒雅之人盯下去,眉頭一挑,還真是熟人呢。

“彭老爺,後生鐘上位,這是落難求援來了……”

鐘上位沒那好運氣,能直接見到白城養老的彭老爺子,但他運氣也不錯,彭先仲的父親彭依德正在會館。

鐘上位也豁出支聞,見到彭依德,乾脆就一個長拜,眼角還瞄著人家的臉色,打算著若是沒什麼反應,就接著跪下去。

“聽說你跟田小田案還有牽連,居然就跟個沒事人一般地到處亂走,讓民人知了你是誰,怕不當場打殺了……”彭依德訊息靈通,鐘上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他是被嚇的。

“好啦,鄧小田的事,你也算是苦方,跟你也同鄉一場,就送你點儀程。彭某剛才也是戲言,現在民人都在議著火器之事,也沒工夫再搭理你。看你這般自在,官家顯然也無心跟你計較,你就……自個過日子吧,切定讓人一分利,多享一分福氣……”彭依德現在可是非常人,讓家有扶起鐘上位,嘴裡教誨著,準備送這傢伙幾百兩銀子打發了事。

卻不想鐘上位道:“不敢受彭老爺賜,聽聞交趾有煤礦新業,只是得組公司,還望彭老爺提攜一把……”

彭依德一愣,這傢伙鼻子還真靈光,交趾的鴻基礦區,已被工商總會數百家會員分佔,這些大豪商是總包,再將手中地段分包。

現在每一片地的分包權,都炒到了三五千兩銀子。當然,他彭家自然手握大片礦地,正尋思是丟出去分包,還是自己直接幹。

可就憑之前那點交情,就想佔這個便宜,未免太自以為是了吧。

彭依德心中不滿,嘴上自然就推辭起來。

這般嘴臉,鐘上位怎能瞧不來?堅定地出了價:“五千兩!”

彭依德心想,你這死胖子讓我不高興了,老爺我的心情,多少錢都不換!

鐘上位繼續道:“七千兩!”

彭依德嘴角抽抽,沒說話。

鐘上位不止是要掙錢,他覺得廣東已不是久呆之地,就想著乾脆去交趾立身,一咬牙,展開雙掌,“八千兩!外加曲江縣十頃田和五進宅院!”

彭依德哼了一聲,抱起了胳膊。

鐘上位爆發了,將靈魂中的恐懼一把丟出去,顫著嗓子道:“我可是跟當今萬歲爺有過……命的交情,鄧小田這麼大的案子,萬歲爺都護了我,跟您彭老爺合作,該不止能帶來銀錢之利吧!”

彭依德愣了一下,接著仰頭大笑。自己是宰相之父,還需要你一個小地主幫著跟萬歲爺拉近關係!?再說你跟萬歲爺早前的恩怨,自己雖不知細了,卻怎麼也不算善緣吧……笑聲嘎然而止,一絲冷意從心底浮起,彭依德忽然記起一件舊事,李肆沒立國稱王之前,曾經在清遠遇刺,雖說牽扯的是江西商人,可自己也曾經去勸過兒子,要跟李肆劃清界限。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彭依德心說,一根廁籌都有它的用處,這個鍾胖子保不定還真跟萬歲爺有什麼交情。反正自家包下的礦區也大,分出一塊來,一樣賺錢。

彭依德展開笑顏:“成交!”

鐘上位就這麼成了豪善煤業公司的東主之一。

將近十一月,黃埔無涯營春園,要肆挽著參四月身孕的嚴三娘,一邊陪她在湖邊散步,一邊答著她的問題:“放心,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嚴三娘微微蹙眉道:“事情在你掌握,可人不在你掌握。放任火器流落民間,還不知天下是怎樣一番大亂,你啊,是不是昏頭了,怎麼把這事也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