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養廉銀聯絡了起來。

清代文官薪俸很低,武官就更低得沒譜。和知縣一個品級的把總,年俸是36兩銀子,要到守備以上,才會享受額外的蔬菜燭炭銀和心紅紙張銀的補貼。文官吃火耗是潛規則,而武官對應的是吃“親丁名糧”,也就是以家人親隨的名義,佔用若干兵缺。

“四十二年,朝廷公開認了這親丁名糧,各省核定的員額不定。廣東這裡,提督有80份,總兵60份,千總5份,像我這樣的值汛2份。”

聽著蕭勝的解說,李肆心想,這兵缺本就不合正理,現在卻反而成了正二八經的制度,真是搞笑。這麼算來,鎮有鎮缺,協有協缺,營有營缺。紙面上全國綠營有六十來萬,實際能有多少?

“前兩種空糧加起來,事輕的地方估計缺額一成,韶州這裡,估計能到一成五,這都是成例。而第三種空糧就是貪腐了,擺到檯面上,主官是要遭參劾的。這種空糧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離譜,多是營中出缺了,主官不補。或者兵丁另作差事,留下的半缺。每任大多隻在前任的基礎上加一丁點,就不知道若干年後,會累積到什麼程度。”

說了這一大堆,蕭勝作了總結。

“大人們可不會指著吃空糧過日子,這點小錢可養不活他們。”

李肆點頭贊同,算起來這個白總兵不過能吃最多五百兵缺,一年才六七千兩,裡面還要包括辦公經費,這可是二品大員呢,連李朱綬那種“清官”的水平都不如。

想想現在還是康熙年,綠營還沒到敗壞的底線,這第三類空糧還沒累積到太明顯的程度,那麼武官撈錢,動的就是別的心思了。

蕭勝總結了兩個方向,一個還是在軍費上。包括扣建和截曠的挪用【1】,買馬經費,也就是朋扣的虛報和貪佔。此外薪俸發放的銀錢比例,馬乾(戰馬草料折成的銀子)的貪冒等等,都是小動作。只要前任沒被掀出來,就被後任當作潛規則一直延續下去。

地位低,沒什麼人緣的主官,就只能在軍費上動手腳,可有本事的人,或者靠著好地方,有好職位的主官,就另有他途。

“經商?”

李肆眨巴了下眼睛,暗道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

“太平鈔關就在韶州府【2】,總兵衙門用兵船做買賣,可以免過關商稅,有時候也借給商人,可以收到不少孝敬,這是一大樁。”

“鈔關的巡役有好幾百號,薪費不低,其中不少都是綠營兵。幾任總兵和鈔關的監督都有默契,綠營出人去掙半份鈔關巡役的餉錢,鈔關省下這筆銀子。因為是綠營的人上船查貨,所以商人們也都會給總兵送些孝敬。”

李肆暗道,這就是典型的靠水吃水了。

“還不止經商,白總戎在英德和鍾老爺開了好幾處礦場,其實這也是歷任總兵立下來的事業,既能給兵丁找一份活計,又能分到一些銀子。知縣老爺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他還有一份。”

靠山吃山也有了,粵北這窮地方,總兵居然也都能榨出油花來,真是有才。

背景解說得差不多了,蕭勝就說到了李肆提起的正事。

“每年軍中都會有軍械淘換,只要在限額之內,而且跟前例比不是太突兀,總督、兵部和戶部都會認了奏銷【3】。所以白總戎報了淘換,每年在鐘上位這裡打造一些幾乎不要錢的軍械,就能混過簡閱。前兩年都還如常,可明年是皇上六十大壽,今年的簡閱,兵部特別打了招呼,趙制臺和施軍門也發了話,一定要兵足械全,還說難保會有欽差下來簡閱。這兵還好說,到時候僱點遊手就解決了,械卻難辦,尤其是炮。”

說到這,李肆才算恍悟,不知道是丟了還是炸了,或者之前報上去的炮數就是虛的,白總兵的炮,反正是沒了,這才著急忙慌地找鐘上位來造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