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國,沃野千里,人丁百萬,物產豐饒,百物甚廉……”

聽到“交趾國”,眾人相互交換眼色,沈家父子對視一眼,臉上都是恍然,竟然是那裡!但是……

李肆接著道:“廉到什麼程度呢?在交趾國,上好的稻米一石只要三錢!沒錯,三錢!雖然比暹羅稻米貴了一些,可從暹羅運米到廣州,必須得大海船,最快也得七天。而從交趾運米到廣州,一般福船和沙船都能用,最慢也不過五天。一進一出,從交趾運米更划算!”

李肆講起了生意經,在場都是商界絕頂人物,一邊聚精會神地聽著,一邊就在心中撥起了小算盤。

“就說這糧食生意,今年上半年,廣東一省,從湖南、廣西和江西進了五百多萬石,自產一千兩百萬石,從暹羅和廣南進了三百多萬石,廣東米價才會低到五六錢。但今後廣東自產糧食會越來越少,周邊各省也會如此,暹羅和廣南米要再多進,價錢就要漲起來,這缺的糧食從哪裡找呢,就是交趾。今後不定咱們廣東的一半糧食,都要從交趾進,那可是上千萬石的生意。諸位,上千萬石啊……”

接著李肆話題一轉:“不止是稻米,咱們廣東現在最缺什麼?柴火!百斤木柴都已經漲到了七八分銀子,煤更漲到了一錢銀,為什麼?林枯礦竭,北面的煤又太遠,運過來也賺不了多少錢。曲江的煤礦,都已經刨到了地下十丈,可在交趾……”

他用劍身啪啪拍著地圖,那是交趾的東北方,就靠著邊境不遠:“這一帶,上等煤田就露天擺著,卻沒多少人去刨,離下龍灣不過二三十里地!諸位,你們是最會算計的。咱們廣東,不止人戶眾多,現在還工坊林立,只要煤足夠便宜,讓大家舍了木柴全用煤,這個盤子一年有多大?”

沈世笙還在眨著眼睛心算,沈復仰低聲道:“鄉村每戶每年怎麼也得花一兩銀子在柴薪上,城裡人每戶至少二三兩。若是煤便宜,均計一兩銀子,只在廣東,光民人耗費就是三百萬兩的盤子,還不計作坊的。作坊現在這般興盛,兒子估計,就這煤的生意,一年盤子就有上千萬兩。”

沈世笙跟著其他也大略算了出來的商人一同抽涼氣,光這煤,竟然就能跟糧食生意比盤子了。

“烏木、沉香、肉桂、銀、銅、錫,還有無數礦產在這交趾國裡,每一樁都是可以做到一年百萬兩的大生意!”

李肆繼續滔滔不絕,在商人裡眼裡,他已經不是位皇帝,而是正在向他們推銷商貨的舌人。

“這都只是來往生意,諸位聽好了,交趾的上好熟田,每畝不過三四錢銀子,你沒聽錯,三四錢銀子!”

李肆扯高了嗓門,有力地重複這個數字。

“這樣的田,在交趾怎麼也有萬頃!不止是田,交趾民人,一月四五錢銀子開銷足矣!你沒聽錯,四五錢銀子!”

他的嗓音如海潮一般,就牽著這數字的浪頭,一拍打著商人的心口。

“不管是種田、開礦、力夫,都是高薪!你給他一月一兩,他能叫你祖宗!可一月一兩的薪錢,丟在咱們廣東人身上,連一張冷臉都換不到,多半隻是一口唾沫!”

商人們開始激動了,這才是關鍵,在廣東置產,人工怎麼也壓不下來。不管是開礦還是種田,靠的就是人工,如果人工能降到三成,那可真是利害大發了……

原本只是抱著置身事外,聆聽教誨的心態,現在已都轉為蠢蠢欲動。而在大殿一側,屏風之後,嚴三娘朝朱雨悠比劃著噤聲的手勢,見她一改懶懶倦容,驚得張嘴欲呼。

朱雨悠拍著胸脯道:“那……那是官家嗎?怎麼感覺就跟城裡拍賣行的錘頭師一樣?”

嚴三娘噗哧一笑:“那拍賣行的錘頭師,可是從秀妹妹那學的本事,秀妹妹又是從哪學的呢,當然是從咱們夫君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