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於前。

在這滔滔問責聲浪中,首輔李朱綬和次輔劉興純,以及不少閣臣都不得不自辭背責。皇帝循著舊例,挽留了三次,最終認下了。

內閣雖已有相權,但人選還是由皇帝來定。第二屆內閣由一位首輔和兩位次輔組成。首輔是湯右曾,次輔是範晉和鄔亞羅。

李朱綬本就是“清官”,因此湯右曾的出身已無人在意,他本質和李朱綬一樣,擅於調和,在朝堂和地方很有名望,而因他更重民情,民間輿論也很推崇。唯一有些不滿的是工商聯會,他們希望有出身工商的閣臣任首輔。但他們靠著西院,本就跟政事堂唱對臺戲,湯右曾路數跟李朱綬差不多,也就沒什麼鬧騰。

如果說湯右曾是又一個糊牆匠以及預備黑鍋,那麼兩位次輔就是幹實事的,他們二人亮相,在尋常人眼裡,就意味著英華國策有所更張。

範晉,早前棄文從武,輔佐皇帝一手培養出英華陸軍。之後轉任江南行營總管,確保英華江南攻略順暢進行,文武兩面經歷頗足。現在升任次輔,民間推測,是要加強政事堂與樞密院的聯絡,以備隨時爆發的大戰。

而鄔亞羅本是工部尚書,鳳田村老人,學問不深,但很懂工坊利害。他升任次輔,是因應英華工業崛起,確保工業資本、工坊主以及工人的利益。這個變化才是內閣調整最關鍵的一項,但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能看透這一層的人都極少。

“我這個前任次輔為什麼來江南?請在座諸位回憶一下,在任次輔之前,我管的是什麼?沒錯,管的是內防!官家為什麼要把我放在江南?好了,諸位心中明白,嘴裡就不必說出來了。”

江南行營,劉興純正在發表就任講演,聽到他這話,官員們神色激動,難道朝廷是要準備吃下江南了?

見眾人舉目相望,滿眼都是興奮,劉興純皺眉道:“你們在想什麼?別想岔了,我又不管軍務。收不收江南,是官家和樞密院考慮的事。我來江南,是要保證資本和商貨之潮不會衝亂江南,就算亂,也要讓這亂有益於我英華!”

商貨之潮?難道以前的商貨洪流都還是小的?

眾人份外不解,這四年來,英華的商貨橫行江南,鹽米、棉布、鋼鐵,甚至煤和煤爐,都從英華滾滾而來。按龍門海關的統計,聖道八年,從英華輸入江南的商貨總值高達七百萬兩,而出江南的商貨總值也有四百萬兩,算上流通商路,最終攪動的江南銀錢估計七八千萬兩。跟英華一國的商貨總值相比,雖還只是很小一部分,但對江南來說,兩成多的商貨已跟英華掛上了鉤,這還不夠?

“官家昔日有云,謀食於外,江南雖不算外,但親疏有別。眼下國中天災四起,人心搖曳,既要安內,也要變天災為機,為一國謀利。因此這江南,也將成國中洩洪之地。至於這是怎樣的洪流,我們很快就能看到。我們和劉總管在江南的任務,就是確保這番動盪,不至引發南北大變局。”

宋既的聲音響起,這幾年他在江南,一方面研究資本往來,一方面襄贊行營事務,對劉興純來江南的用意理解得很深。

劉興純點頭道:“洪流來自三方,一方是銀錢,一方是商貨,還有一方就是人心……”

浙江石門縣,縣城比四年前熱鬧了許多,一條大道自城門口破開,向東面伸展而去。這條三合土鋪成的大道,是城中新貴張三旺出錢修的。

張三旺的宅邸就在城中最繁華之地,跟縣衙隔街相望,此刻他身著大紅精織暗紋綢襖,揮舞的雙手套著八顆金玉相間的扳指,正在書房裡訓著自己的兒子:“別聽那教書先生的胡言亂語!跟他學認字就好!什麼四書五經,學來能頂飯吃!?不是念著龍門的學堂連鄉巴佬都收,我早把你送去龍門那讀書了。什麼?龍門那也教四書五經?呸,你一個混小子哪知道龍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