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宜章大戰後,北面朝廷就棄了衡州府,知府連帶衡陽知縣全跑了。原本衡州人都等著迎南面的“王師”,卻不想英華軍就在耒陽停下。滿城人不是北逃就是南歸,剩下的人正惶苦無依,卻迎來了青田公司。

這半年多來,衡州似乎成了一座世外桃源,不見官府,就靠著青田公司拉扯起來的各類會社自治。北面清廷和南面英華的商人在這裡大作生意,到得今日,衡州府城竟比以前還熱鬧。本書更新來自他們這些城丁多是之前的湖南民勇,也能在這份差事上掙到每月一二兩銀子,外帶若干米糧,自是想著這平靜日子能繼續下去最好。

可最近風聲四起,說北面朝廷要打回來了,他們正議論紛紛,不知該如何自處。本著內心,之前年羹堯在湖南將他們攪起來賣命,事後連燒埋撫卹銀子都賴了個乾淨,加之南面英華軍以一當十,百戰百勝,這番權衡,三歲小兒都知道該選哪邊。

但他們多是鄉下人,哪知什麼天下大勢,就覺得北面朝廷終究是皇帝,南面卻只有個天王,皇帝可是比天王大的。而且北面治了天下幾十年了,龍椅上的康熙皇帝似乎長生不老,祖輩小時候都是那“吃糠喝稀”的皇帝掌著天下,現在祖輩老死了,康熙皇帝還穩穩坐著,那什麼英華天王,真能打敗康熙皇帝?

北面朝廷,還有康熙皇帝的名號,自小就在他們腦中印下深深烙印,積威太重,要這些城丁公然投效英華,他們也沒那個膽子。

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想著,就這麼置身事外,只對付小偷盜賊多好?

可惜,時勢推人,“青田司衛”的要員現身,他們也只能以下屬姿態接受“檢閱”,誰讓人家捏著他們的薪餉呢。

瞧著這些城丁的凌luàn站姿,再見到他們臉上的彷徨神sè,謝定北心有所感,視線轉向這部城丁的“管隊”,一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矮壯漢子。

“衡州城丁北哨管隊張震南見過大人”

那漢子貓著腰跑過來,拱手報名,謝定北樂了,我定北,你震南,咱們還真是一對呢。見這張震南的眼眉和身姿,他心中猛然一動。

“你……就是這般待上官的?”

謝定北下巴一側一揚,目光自那張震南的涼帽上斜掠入空,腰身tǐng起,左手背後,右手虛虛比劃了一個撩擺的手勢。那張震南幾乎是直覺反應,腰一下就軟了,啪啪拍著袖管,一個乾淨利落的打千請安禮就展了出來,直到膝蓋砸在地上,這才醒悟。

“以前是城守營的,還是哪處塘口的?”

謝定北朝旁邊的江得道眨眼,那意思是說,瞧,咱拎出一個綠營當官的江得道被上司這諂媚眼神閃得直翻胃,他雖是下屬,卻又是營中天刑社導師。??⑤????閱讀本書最新章節謝定北這個聖武會的成員,戰時是上司,平日卻總在他面前甩尾巴,讓他很是煩惱。

“小的原是城守營外委千總,大……大……”

那張震南不知道是被嚇住了,還是沒搞清這上官到底是哪邊的,開口結巴不已。

“以前你還真得叫我大人,現在麼……是另一番稱呼了。”

謝定北還真有心擺譜,以前他是湖廣提標中軍參將,現在他是虎賁軍後營指揮使,不管哪個身份,在這傢伙面前都有足足的官威。

不過這個稱呼他可不想再接下,英華軍中現在都以銜級或者軍職直接稱呼,比如軍中下級都稱呼他為謝指揮,直屬下級直接稱指揮。“大人”一詞,已被當作韃子的陋稱,再沒人用。

“若是北面來了大軍,你們要如何自處?”

謝定北扶起張震南,再這麼問著。

“唯大……不,唯上官號令”

張震南含糊表態,城丁們也都低頭。

“清兵來,你們不止保不住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