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攻韶州城的話,也該把大佇列于山左,小半兵放山上,護住高處即可。如今李肆這佈置,不就跟當年馬緩失街亭一般無二麼。”

王華搖頭咂嘴,頗為遺憾。

眾人聽得這話,也都心有同感,那李肆難道連《三國演義》都不讀麼?可這麼想下去,卻又覺心頭難受,就這麼個一點也不懂兵法的豎子,卻打得他們丟盔卸甲,全無招架之力,自己真就這麼不堪?

“可惜了……”

廣州軍標後營遊擊何孟風也跟著王華來了,摸了摸自己腿上已經好透的傷口,他心中微微嘆息,李肆要被撲滅,英慈院怕也難保,盤大姑……

白道隆也是綠營觀戰團的一員,他坐在最後面,看著芙蓉山升騰的塵煙,悠悠撓著鼻子,心中波瀾不驚,他已經想通了,不管哪方打贏了,他都準備回家養老。周寧立在他身邊,目光依舊如來回打折一般扭結。

官兵的炮聲隆隆不絕,打了一陣後,更是喧囂起來,竟似驟然又多了十多門炮一般。只是這炮聲跟之前的很不一樣,官兵的大將軍炮就像是鐵錘砸硬木的聲響,迴音沙啞短促。可這陣炮聲卻像是大鼓一般,蓬蓬有力,餘音繚繞,拍得耳膜都有感應。

“不對!是李肆的炮”

眾人正在驚訝,曲萬聲指向北面,就見那黃崗山上,團團白煙升起。

“他竟然是把黃崗山當炮臺了!”

這時候大家才醒悔過來,臉色頓時凝重了。

再看向官兵,近萬官兵正在武水南岸的開闊地帶集結,東北黃崗山的大炮轟下,頓時在那片人海中濺起片片騷亂,塵土混著血肉綻開,雖然波及的只是很小一部分,可片刻間就如漣漪一般盪開,竟然再難聚起隊形。

“高其位怕是開始後悔了吧,居然沒料到黃崗山是座炮臺。

瞧著幾位參將臉色沉了下來,何孟風心中冷笑。

高其位是有些後悔了,捻著鬍子,眼神閃爍不定。

“高軍門,是不是轉調些人,助攻黃崗山?”

江西提標中營參將吳弘毅拱手說著。

“吳參戎見得深,標下也覺得,最好先主攻黃崗山。”

嶽鍾琪開口附和,他的撫標則剛到達,沒被遣上戰場。

高其位眉頭緊緊皺起,外省參將也就算了,你一個本省的小小遊擊,居然也敢開口置疑我的決斷?

芙蓉山的山勢緩,山下還夠擺開大軍,黃崗山不僅隔著一條江,山也陡,山下更沒什麼地方。攻下了芙蓉山,黃崗山就是絕地,這麼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再說了,他辛辛苦苦定下的方略,怎可能被黃崗山一陣炮轟就改掉?

高其位堅定了決心,原本轟擊芙蓉山的大炮掉轉過頭,去轟黃崗山,同時調江西提標攻黃崗山,面嶽鍾琪帶來的撫標兩千人,被丟到了戰場背後,說是“防備黃崗山之敵逃竄”。

嶽鍾琪恨恨咬牙地帶著部下向北開拔,去坐他的冷板凳。

“一股作氣衝上去!這裡全是山窪,李肆的快槍兵也施展不開,只要衝上去,咱們十個打一個,怎麼也能打垮了他們!”

湖南提標中營參將劉登威對身前一群遊擊守備呼喊著,人潮湧動,遠在韶州城樓上的廣東綠營觀戰團瞧著這上萬官兵蓋上去,那孤零零的芙蓉山似乎就要被淹了,心中也是熱意上湧。多少年了,難得見到上萬官兵的廝殺場面。

“浪濤千丈波沖天,枯槁萬民盡開顏,天兵如海賊如蛟,和……,和…………,

上萬人湧動,景象鋪天蓋地,韶州知府陳訓見著這氣勢如虹的王師,頓時興堊奮了,搖頭晃腦地作起詩來,白道隆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摳著鼻屎,周寧嘴角卻是微微一撇。

“戰爭,先是一門技術,沒有什麼詩情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