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的雜貨店,不僅搶了一大堆之前只能看不能動的好東西,還把“狗眼看人低”的掌櫃毆了個半死。

當各地進京團圍哄英華總領館時,像何智這樣,高舉反英旗幟的游擊隊難以計數,滿布京城,掀起了一場更大的打砸搶運動。

當慶復急急入宮向茹喜稟報京城亂相時,茹喜不以為然地道:“把那些草頭小民的火氣撩了起來,總得讓人洩火吧,只要南蠻使臣不出事就好。聽你說的這些個事,不都是漢人遭殃麼?沒去衝官府,沒壞咱們滿人的產業,你急什麼!?”

慶復還想說,現在是沒衝官府,沒針對滿人,可不勒勒韁繩,誰知道下一步會亂成什麼樣?

千萬民人如指臂一般,由她信手揮舞,此時茹喜意氣風發,就覺憋了三十年的氣一口噴出,暢快得要昇仙了,哪還理會其他,下一步?下一步不就該等著南蠻使臣服軟麼?

此時茹喜和慶復自不知道,在其他地方,下一步已經到來了。

山西太原府城,民人連日遊街,已是不夠刺激了,如何智那般砸搶小商鋪的行徑早已熱鬧上演,正鬧到興頭上,不知誰振臂一呼:“寧可餓死凍死,也不食南蠻的鹽和米,不穿南蠻的衣!”頓時再點燃了民人心中的刻骨仇恨,這幾年鹽米布匹價格節節升高,日子越過越艱難,同時市面上這些生活必需品也越來越多來自南蠻,一般民人自然會將這種情形歸結為南蠻禍害了他們。

烏泱泱的人潮直逼糧店鹽店和絲棉布帛店,再衝倉庫,壟斷了太原府城糧鹽絲棉進口貿易的晉商們本還如看熱鬧一般地看著這場亂子,現在則成了喪家之犬,惶惶奔逃入衙門和兵營,找上面主子,也就是內務府哭訴。

內務府在山西的頭目們不滿了,民人奉旨鬧騰,怎能敢鬧到內務府頭上了,這是作反啊!背後定有居心叵測之人鼓動!

目標很快就找到了,或者是說選定了,那就是平日跟他們壟斷生意作對,走私南蠻商貨之人!

內務府老爺一聲令下,太原知府劉賓祖趕緊忙乎起來,不僅全力彈壓這股亂相,更開始大肆緝捕走私商販。

能遊離於內務府之外走私南蠻商貨的自不是一般角色,不是黑道上的,就是跟官府乃至綠營有牽連,若是平日,劉賓祖還不敢得罪這些人狠了,可看現在這勢頭,騷亂已直指內務府,這可是鐵桿棟樑,壞了這局面,他怕是要頂戴跟著腦袋一起掉,因此他是兩眼一閉,將這些人跟最底層的販夫走卒一併料理。

就在太原府進京團在英華總領館門前鼓譟的同時,內務府要封市禁商,所有商貨都得由內務府指定發賣,並另交厘金的傳言頃刻間傳遍一城,而官差上街查封商鋪,緝拿商販的行為又證明了傳言的真實性,本就已點起了火的民人不僅再度爆發,方向也開始變了。

短短半日,太原府一城就被暴起的民人淹沒,走私販子和良民聯合起來,連砸山西內務府衙門、省關衙門和厘金局,再跟官差和內務府組織起來的差人和黑幫對掐。從拳腳到磚頭,從扁擔到菜刀,之後老式鳥銃上陣,十一月二十七日,太原府城已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戰場。

“內務府裡通英妖!”

“劉賓祖賣國求榮!”

領頭人高喊混淆人心的口號,不僅毫無造反之意,還順應朝廷藉以翻攪人心的大義,因此當民人衝擊官府時,心頭也格外理直氣壯。太原知府劉賓祖、內務府山西厘金局局董海富被毆死,無數頂著內務府包衣身份的晉商橫屍官衙。

山西巡撫陳至應正在陽曲縣,收到訊息時,已是二十九日,當時就兩眼翻白,暈了過去。

禍不單行。

陽曲縣之前為響應朝廷號召,也在湊人鼓譟。可知縣是個毫無政治敏感性的蠢貨,朝廷為推動這場運動,都給地方劃撥了一些經費。這知縣覺得,陽曲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