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佐出這錢,李光佐多半會出,但數目肯定不會太大,還得靠自己想辦法。

再想到給自己通報範四海船隊行蹤的那方勢力,那些人也有福壽膏的貨源,年斌心跳霍然加快。如果自己封住朝鮮海門,取代範四海的朝鮮總商地位,福壽膏只能由自己賣進朝鮮,那將是何等豐厚的收入!

範四海會答應麼?

他是商人,商人怎麼可能跟官兵鬥?除非南蠻水師出面,可這就意味著南蠻正式插手朝鮮,跟父親和左未生所分析的南蠻政局不符。因此,範四海多半會低頭的,畢竟是商人嘛,有得賺就好。

如果他不甘心,那也沒什麼,不止他手裡有貨源……

轉瞬之間,年斌就擺正了自己的立場,至於李光佐的要求,以及鴉片在朝鮮的泛濫前景,年斌根本就不在意,朝鮮人……管你們去死。

熾熱之光也在年斌眼中升起,他對部下道:“給範四海送信,就說這只是一場誤會,船貨都會還給他,更有一樁生意要跟他談。”

年斌的信使從長崎找到琉球,終於找到了正匯聚商船,加裝火炮,厲兵秣馬備戰的範四海,結果卻被剁了一隻手割了一隻耳朵。範四海直接回話說,要年斌洗好脖子等著,朝鮮的國門是他範四海的。

“敬酒不吃吃罰酒……跟那邊的人說,解決了範四海,我就只收他們的福壽膏。”

看著殘道的信使,年斌咬著牙,滿腔恨意地下了命令。

鹿兒島城,新建起來的天守閣上,咣噹一聲,號稱“利休七品”之一的國寶級茶具黑樂大黑脫手而裂,可島津繼豐卻沒半分痛惜,恐懼已經快撐裂了他的心臟。

“你、你要跟天朝作對!?”

他哆嗦著問道,在他下手,高橋義廉的弟弟,入繼伊集院家的伊集院義倉一腦袋再砸在榻榻米上。

“殿,不是跟天朝作對,是跟範四海做對。”

伊集院義倉糾正了藩主的錯誤,再侃侃而談。

“我們已經跟孟加拉的種植園主取得了聯絡,可以得到穩定的鴉片貨源,雖然數量不多,可全部賣到朝鮮的話,每年也能獲得三四十萬兩白銀的利潤。”

“但是範四海壟斷了朝鮮鴉片貿易,他一面走私鴉片,一面讓朝鮮查禁我們的鴉片,這半年來,我們至少損失了二十萬兩白銀,殿,二十萬兩,夠您再修一座英學院,加固長崎城,或者買一百門天朝國崩了。”

“範四海既然不講道義,不讓我們分沾利益,也就別怪我們翻臉無情!”

島津繼豐臉色被“三四十萬”和“二十萬”這些數字拉得稍稍一緩,可轉瞬又僵了下來。

“範四海是天朝人!跟他作對,就是跟天朝作對!這會把我島津家拖入滅亡的深淵啊!我們就是天朝的爪牙,你兄長義廉君,還帶著我們薩摩子弟,在呂宋和勃泥為天朝服務呢,這絕不可行!”

伊集院義倉搖頭道:“殿,事情不能這麼看,範四海是天朝人,可他做的事,卻不為天朝人所容啊!”

“天朝現在忙著入西域,定安南,範四海趁此機會,用鴉片在朝鮮攬利,而鴉片是天朝嚴禁之物!朝鮮國小,鴉片遲早會流入天朝本土,就算只是一點,也足以讓天朝的仁人志士討伐他!天朝講的是義利合一,鴉片只有利沒有義,範四海就是天朝的國賊!”

他殷切地道:“可天朝也想著開啟朝鮮國門,範四海在朝鮮賣鴉片,僅僅半年,就讓全羅一道上了他的賊船,朝鮮國門搖搖欲墜,鴉片……就是開國門最有力的利器!這事天朝絕不願天朝人來作,那會有礙天朝的大義。而我們日本,我們薩摩藩,就該義不容辭,挺身而出,為天朝效勞!”

伊集院義倉擲地有聲:“就由我們薩摩藩來揹負這罪名吧!這也是身為天朝僕從應盡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