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呼號,當夜,潛入醫院的十多名清軍細作無一人逃脫,守在江岸邊的王華等人見著醫院方向人聲鼎沸,火把如星點,就知事洩,倉皇渡江而逃。

王華正滿心忐忑,不知該如何向張文煥交代,卻見自家大營也燈火通明,一片嘈雜。進到張文煥大帳,延信、佟國勷和張文煥都在,展文達等營中數十位遊擊都司守備也在,正一臉漲紅地爭執著什麼。

“是誰傳的謠言!?說要點十殺一,是誰!?”

延信氣得跳腳,營中正傳著這樣的流言,說他們偷襲衡州未得手,他這個大帥要點十殺一,督促眾人再攻衡州。

他的確有這個心,可他有這個膽麼?他又不是孫武再世,有這般能耐。

“既是謠言,就請大帥出面安撫,以免軍心繼續亂下去。”

張文煥無奈地說著,佟國勷也點頭,安定軍心為先。

“安撫!?你們這幫綠營,打仗怠懈不前,還要本帥向你們這幫漢……低頭?”

延信惱怒地罵著,“漢狗”兩字差點就噴了出來,若是手上有一千旗營,若是自家有大威嚴,這點十殺一之令,他還真有心丟出來。

“王參將,你的事辦妥了?”

見王華一身溼漉漉地立著,延信怒聲問道。

“標下……標下無能!”

王華咬牙叩拜,一顆心如鉛石般墜落。

“拉出去,砍了!”

延信手臂一揮,一群戈什哈撲上來,將王華拖出了帳外。

“大帥!刀下留人!”

展文達跪下了,卻見其他人無動於衷,心中大急,同時也是怨恨。表哥,勸你你不聽,非要接那差事,現在除了我這個表弟,竟是無人肯替你說話,這可怎麼辦!?

帳外就聽啊地一聲慘叫,轉瞬戈什哈就提著王華的腦袋進帳交差,脖頸處的埠還噴著血水,一張猙獰面孔上寫滿不甘和懊悔。

“這個……也砍了!”

延信殺起了癮,對展文達這個當場頂撞的小遊擊不屑一顧,要再出心頭惡氣。

“大帥,刀下留人!”

嘩啦啦,這下帳中一幫官佐全跪下了。

“全砍了!”

延信頓時七竅生煙,真是反了啊,先是要他向綠營兵低頭,現在又攔著他行軍,他可是正藍旗滿洲都統、討逆將軍!這些綠營軍將,真是拿他當兔子欺負呢。

“大帥,可使不得!”

佟國勷和張文煥都不得不跪下了,砍一個人立威也就夠了,現在是存心要把這一萬多人激反嗎?

嗆啷,暴跳如雷的延信拔刀出鞘,朝展文達奔去,就要親手了結他,帳外忽然掀起一陣如潮呼喝。

“大……大帥!兵丁真……真反了!”

戈什哈衝進來高聲喊著。

“你們這些混蛋,還不趕緊去彈壓!”

延信生生壓住自己的刀,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管文達等人一陣對視,其間有若干人本還猶豫彷徨,但在此刻,也終於沉靜下來。

“得令,大帥……”

眾人起身,展文達看了看自己表哥的頭顱,咬牙應道。

帳外殺聲震天,延信、佟國勷和張文煥驚得招呼起親兵,將自己團團圍住。

就見管文達等人默默出了大帳,無數兵丁從他們身旁掠過,他們卻置若罔聞。

“留他們一命,天王肯定還有用。”

管文達的聲音迴盪在大帳裡,三人如雷轟頂。反亂兵丁衝上來,瞬間將數十親兵砍殺殆盡,他們也恍若未覺。

七月初九,延信軍被天地會所造兵亂瓦解,展文達等江西廣東軍將領著一萬綠營向衡州楊俊禮、謝定北投誠。討逆將軍延信,江西巡撫兼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