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還有誰能阻他?

年斌走後,李光佐在家中輾轉苦思,不覺已到深夜。

親清還是遠清,治國方略,世子的人選,妃嬪的人選,官位的爭奪,這些都是區分朝鮮黨爭的座標。但要追溯而上,卻是兩班門閥的宿怨。

最早是東人黨和西人黨,以漢陽為界線,士林官僚分化為東西兩派,歷經百年門閥沉澱,形成兩個圍繞朝政格局展開生死鬥的利益集團。

東人黨執政後分化出南人黨和北人黨,倭亂後北人黨上臺,又分化出大北和小北黨。大北黨爭獲勝,又分化出骨北和肉北黨。西人黨扶持仁祖大王上臺翻了盤,主攬朝政五十多年,又分化出勳西黨、清西黨、山黨和漢黨。到肅宗時代,東人黨裡的南人黨再度上臺。

再經過肅宗張禧嬪和世子之爭,西人黨打敗了南人黨,分化出老壯派和少壯派,也就是老論和少論。

大致脈絡如此,在這條脈絡中,任何一個影響朝政變化的要素,都有可能成為黨爭的焦點,甚至在肅宗時代,王族服制問題都成為南人黨打倒西人黨的突破口,而對待大清的態度更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座標。

大清代明後,朝鮮黨爭都有這樣一個潛規則,居於弱勢一方,都會“遠清”以示自己大義在手,執政一方不得不以現實出發,採取“近清”策略。肅宗到景宗時代,都是老論派執政,少論派自然要高舉遠清大旗。而現任大王搞“蕩平策”,要四色合一(南人、北人、老論、少論),也將少論派納入了朝堂中樞,少論派的“遠清”口號就弱了許多。

如今朝鮮外勢紛雜變幻,大清、年羹堯和大英三方繞著朝鮮。老論派將年羹堯視為大敵,策略是進一步靠近大清,借大清制壓年羹堯。身為少論派領袖,李光佐只能選擇靠近年羹堯,擺脫大清。

李光佐很清楚,他不跟老論派作對,就再代表不了少論派。不僅右議政的位置再難保住,說不定性命都要丟掉。朝鮮的黨爭就是你死我活,大王李昑的理想,若是沒有外勢影響,或許還有實現的可能,可現在兩個敵人壓在頭上,還指望緩和黨爭,真是天真。

李光佐苦澀地自語道:“難道我還有選擇?真是太天真了……”

跟年羹堯合作,就是與狼共舞,朝鮮前路通向何方,他根本看不清楚。

妻子膝行而來,求示是否安歇,李光佐忽然問:“若是有人闖進家中強暴你,你會怎麼作?”

妻子一驚,下意識就道:“當然是自盡以全名節……”

李光佐搖頭:“不,你該忍辱偷生,盡心侍奉,免得賊子發怒,再去害兒女。”

妻子惶恐地道:“官人是疑妾身清白嗎?何得這般譏諷?”

李光佐呵呵笑道:“那不是你,那是我……”

他一邊笑一邊流淚,暗道年斌說得沒錯,總得有人站出來,領著朝鮮向前走。即便是條屈辱之路,可自己領著,總比老論派那幫禍國賊子領著強。

第二天,文武官員在敬德宮

依舊吵得沸沸揚揚,李昑將左未生的話傳達給了朝堂,要求議出個章程,老論派提議遣使入京師,求告大清皇帝,以清制年。

李光佐的鏗鏘話語讓爭論拐到另一個方向:“領議政所言居心叵測,是要喪我朝鮮!大清非善主,早年質押世子,而後攪亂朝鮮國政,胡虜之國,卻自居中華之位,亡我朝鮮之心不死!”

“大清憑何制壓年羹堯?年羹堯只是求嫁翁主,大清會提什麼條件?出兵!毀大報壇!這是最起碼的,接著會是什麼?嫁公主為王妃,斷朝鮮血脈乃至剃髮易服!這樣的後果,領議政想過嗎?”

殿上老論派諸臣臉色煞白,李昑也是心中透涼,李光佐的話沒錯。大清憑什麼幫朝鮮?要幫自然就得給大清好處,上述種種,都不是不可能之舉。清兵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