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縣,不僅知縣等官員殉國,還死傷數千縣民,讓心氣正高的國民都自覺被抽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痛。不少人直接問責朝堂,都察院迫於輿論,開始準備就此事彈劾樞密院和軍情司相關人等。

這都還只是間接問責,不少熱血士子無所顧忌,在報上直接置疑“先南後北,由西向東”的國策,說這是明展腹背,勾引滿清南侵。而置疑的物件,文裡只針對朝堂,意思卻很清楚,皇帝陛下,你是不是犯昏了?

一國氣象初成,人心總是有些偏激,用李肆前世的話說,眼下英華一國的國民,個個都是憤青,就覺得老子天下第一,格外受不得委屈。主政的朝堂諸公,但凡行事柔和,都要被吐口水,即便李肆身為開國皇帝,開新世的聖人,威望無以復加,依舊難逃被置疑的下場。

段宏時的訓斥,重點還在南洋西洋政策上。李肆力拓南洋,格局非一般國民熟悉,儘管一國在海運和諸多產業上受惠於此,但國民都覺得,為此招致滿清南侵,有些捨本逐末。

李肆無奈地道:“沒辦法啊,外事還是我掌著,這番格局,能看清楚的也只有通事館和外貿工商,跟主理國內事務的政事堂還湊不到一起。”

段宏時沉聲道:“隋煬帝的教訓,你還看不清楚?外事現在關聯如此緊密,你就不該繼續單獨掌著,要讓政事堂跟通事館一起來看這內外格局。”

李肆有些猶豫:“現在火候足了嗎?”

這一國就是先進和落後兩面層層拼湊融合起來的,最早國內是工商和農稼事分立,朝堂還由中書省和尚書省分管,經過多年努力,以官府下鄉,中央地方分稅和東西兩院等政策,漸漸拼湊為一個棋局。

現在國中民心鼓譟,又是因朝堂和國民對李肆“先南後北”的國策理解不足,畢竟外事還是李肆帶著一幫有全球眼光,有外事經驗的年輕人掌握著。

段宏時覺得該將外事從李肆手中切出來,李肆猶豫的是時機問題。

“這一國,時勢有進無退,你還以為,政事堂那幫酸儒,能繼續以聖賢道把持外事?老夫覺得,你該擔心通事館那幫小年輕以外事亂了內政才對。”

政事堂的省部官員大多雖已算是道黨,但內政講求調和,行事依舊帶著濃濃的儒風。而通事館卻是滿腹西學的年輕人,行事的功利之風濃郁,這兩方人馬混在一起,到底會是個什麼前景,李肆有些看不透。

不過段宏時這麼一說,李肆也釋然了,鬥爭中融合,當初中書省和尚書省合一,不就是這麼走過來的麼。更主要的是,自己依舊握著外事決策權,把通事館丟出去,是將政事堂也拉入到外事決策圈子,這樣更好推責……說實話,被國民置疑的味道可不好受,很有些委屈。

“通事館還只是一步,未來樞密院怎麼辦,殖民地跟直屬地怎麼辦,更麻煩的是,江南怎麼辦,南北怎麼辦,還有太多路要走啊……”

段宏時想得多了,面色怔忪。

“老夫七十五了,還能活幾年?能看到哪一步呢?”

人的**總是無止盡的,原本對段老頭來說,能看到華夏再起,他也就安心了,可現在英華一步步走下去,他卻還總想看得更多。

“老師勤練五禽戲,七十五算啥,一百零五都是小事……”

李肆趕緊安慰著老頭,其實他心中也有些愴然,他這便宜師傅,還能陪著他走多久呢?

“咦,三娘不是說一百二麼?你怎麼就給老夫剋扣了十五年?”

老頭不爽了,李肆撓頭,燦燦地笑了。

接下來的事更讓李肆撓頭,把通事館丟給政事堂終究是後面的事,現在要緊的是應對雍正的威脅。而一國情緒激昂,他這個皇帝,不能不出面了。不止是扶著這民心化為國用,也是要疏導民情。西洋南洋太遠,大家都看不到,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