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就意識到不對,李香玉已交了辭書,儘管他還沒準,但人卻是沒來了,現在肆草堂文書是得閒了的朱雨悠兼任,李肆不願媳婦太勞累,只讓她上午辦事,下午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丟開腦子裡跟李香玉糾纏不清的思緒,李肆將報紙擱在桌上,敲著手指,心說人都是會變的,或者是之前就沒看清。

這朱一貴,路子很不對!

之前李肆也只當朱一貴是汪士慎手下干將,汪士慎受他委託,要將南北販奴事化作討伐滿清罪行的人心運動。而朱一貴卻跳出來唱小曲,把矛頭指向國內工商。當時李肆並不太在意,覺得這只是朱一貴也想立名的舉動,加之他也有意藉機整肅國內工商,就沒去幹涉。

可現在,汪士慎一死,朱一貴卻陡然改調,一門心思要將汪士慎衣缽傳人的光環套上身,不僅全盤繼承了汪士慎之前的謀劃,在進度和熱度上還大大增強了,一股反滿浪潮正急速在國中掀起。

這不符合李肆的規劃,原本李肆和汪士慎是準備先推動知識分子階層站出來,以重新審視歷史的角度,自民族大義的深處去認識滿清之害。讓國人以驕傲和優越之心去看滿人,以憐憫之心去看滿清治下漢人,這才能將北伐復土的大義立穩,同時復土後的南北相融才有人心基礎。

可現在呢,朱一貴所推動的聲潮卻是單純的仇視滿清,並且將滿人和漢人放在滿清這一個框子裡對待。這聲潮不僅物件有差,而且毛躁焦灼,有引火燒身之嫌,而且如此激盪,還推著一國要短期洩火。

再看到朱一貴對他之前所討伐的國內工商隻字不提,李肆心火也漸漸上來了。這傢伙根本就是個投機政客,操弄無知民人之心的政客,毫無原則和立場,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這種人。

“若不是值此時節,真有心把這傢伙給解決掉……歷史上的反清英雄,現在卻變成了這般人物,人真是會變的。”

李肆如此感慨著,搞掉朱一貴的心念轉瞬即逝,這大勢雖然不對,但方向卻是對的,他不能馬上撲滅這股大勢。而且認真說起來,他要生生逆轉這股大勢,也是要大大折損名望。

國中儒墨兩黨對他長期不北伐已經很不滿了,他再出面跟反清浪潮唱反調,國人當然不會認為他心向滿清,可多半都會另有想法,北面那妖婆太后是他禁臠,滿清是他為此女所保之國的傳言怕會喧囂一時。

現在只能想著怎麼彌補這些缺失了,人心已起,民智初開,格局卻未大成,操弄人心就是這般危險啊,但願過了這一關,再不幹這事了。

李肆正抒發著感慨,通政司送來了東京總警署的報告。他對汪瞎子遇刺案的追查一直很關注,要總警署三日一報進度,這事雖然越過了政事堂,可宰相薛雪也知現在是非常時期,要刑部全力配合。

看了報告,李肆瞳孔緊縮,揮手道:“急招東京知府陳舉覲見!”

陳舉幹了多年的“天下第一典史”,細緻縝密,勤勤懇懇,頗得民心,前兩年終於升到了“天下第一知府”。雖管東京大小事務,對治安這老本行從未放鬆過,而且只埋頭辦事,沒什麼明顯的政治立場。李肆讓此案循正常流程,由刑部所轄的東京總警署偵辦,就是對陳舉有充分信任,相信他能排除干擾。

應該是早知皇帝要進一步詢問,陳舉就侯在宮外,一刻鐘不到就來了肆草堂。

“這案子怎麼複雜成這樣了?除了江南工商,日本人,朝鮮人,還包括朱一貴,都牽扯在內?”

李肆臉上怒意勃發,這案子他本覺得不難,就是江南工商乾的,只是證實而已。現在他也迫切需要這證據來調和這股大勢,能把工商牽扯上,狠狠敲打一番,本就是之前對朱一貴的期望。朱一貴投機了,丟開了這事,他這個皇帝就得出手補全。

可陳舉遞上來的初步調查結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