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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那些冤魂該是能瞑目了!”
這客棧離江寧貢院不遠,雖然簡陋,來往的卻有不少讀書人,他一聲叫響,飯館頓時沉浸下來。''
側旁桌上,一個明目皓齒的年輕女子問:“七先生,這說的是哪樁事?”
同桌一個眼眉肅正的老者唏噓道:“還能有哪樁事?本朝第一樁文獄,莊廷鑨《明史》案!康熙二年,莊家因此案而絕滿門,七十二人死,十八人凌遲,數百人發配關外。江南文士還殘存著的一絲風骨,被這一獄盡皆摧折!”
“此案首惡雖是吳之榮,但查家的查繼佐還告發在前。六十年前,查繼佐因首告而脫罪,甚至還分得了莊家之財,不想今日,查家卻成了又一樁文獄的苦主,這才有報應之說。”
年輕女子道:“我倒聽說犯事的查嗣庭是攀附隆科多惹的禍事,眼前這樁文獄,跟六十年前的文獄,怕不是一回事吧。”
那七先生讚賞地點頭:“四娘聰慧,看得真清,這確實不是一回事。《明史》案雖也是吳之榮起事,但那時的朝廷,確是將案子定為‘文反”眼下查家一案,今上卻是另有用意……”
這女子正是李四娘,她與劉松定裝扮成自湖北而來投親的兄妹,頂下這間食宿一體的小、客棧,以此為據點展開工作。而這個“七先生”則是來江寧遊玩的宿客,十多日住下來,跟四娘漸漸熟絡。七先生很有學問,談吐間風度不凡,四娘從小受李莊女學教導,如今更是見多識廣,一老一少談得熱鬧,竟成了忘年交。
知了查家在六十年前所作的事,四娘頓時沒了什麼好感,撇嘴道:“查繼佐以文字告人,查嗣庭還在這朝廷當官,都不是什麼好人。在這文字上遭禍,就是他自找的。哪像七先生,有學問也不當官,守著讀書人的風骨。
七先生苦笑道:“查繼佐師從黃梨州,也曾盡過明臣之義,告發莊家,也是為了自保。六十年過去了,沒想到天理還是追了下來。”
正說到這,另一人怒聲斥責那叫喚報應不爽的讀書人:“什麼報應!?查家與我江南文士同氣連枝,這一遭禍,還不知道要牽連多少人,難保不會有你我師長,你怎能發這涼薄之語!?”
早前那讀書人嗤了一聲:“同氣連枝!?那查嗣庭已被隆科多抬入了漢軍旗,他是旗人!你若是旗人倒罷,你若是漢人,還說這話,是要等著唾面自乾麼!?”
那人呆了片到,暴躁地道:“我若是旗人,你早就掉了腦袋!當今萬歲倡滿漢一家,你拿旗人來造生分,你是什麼居心!?”
這邊四娘詫異地道:“此人先是為文士鳴不平,現在又為這個朝廷說話,他到底是哪一邊的?”
七先生感慨道:“哪一邊,是問是非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為是站在哪一邊,在這北面,還能守什麼是非?想那查繼佐本叫查繼佑,縣試時錯寫成繼佐,不得不將這名字用了下來。若是當年事明為右,之後告發莊家則是左,首鼠兩端,左右不定,難怪名聲不保”…,”
四娘搖頭笑道:“七先生是說,這個人...…其實跟查繼佐一樣,都只是為了自己的名利?”
掃視飯館這一屋子人,讀書人佔了大半,「百度貼吧啟航冇文字」聽到滿漢一家,聽到旗人,都埋下了腦袋,不再喧譁,連那最初快意叫喚的讀書人也閉了嘴口而道出誅心之問的那人,則自居為勝利者,朝對方不屑地哼了一聲。
看著這些讀書人,身著滿清儒衫,實際就是直通通大褂,外加瓜皮帽,或者是光著腦袋,露出那禿瓢,繾著一根鼠尾辮子,四娘就覺自己如置身豬圈。
她下意識地想到了周昆來,此人立場現在還沒查清,難道也如查繼佐和抬出誅心大旗的那人一般,都再沒了立場,不問是非,而只為自己名利?難道這北面,已容不得人心去問是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