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雲娘許給他不說,還要把咱們整個家都賠給他!我哥去年輪甲,為了替他完糧,也把田給賣了,他李家這恩,要還到什麼時候才算個完?我這命,怎麼就這麼苦哇……”

關田氏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外屋兩姐妹聽得不對,三兩下吃完飯,輕手輕腳地收拾好,就退回她們的小屋子裡。

關田氏發洩一通,也平靜了下來。

“我哥那指望不上了,村裡其他人,能不被催收積欠就算好的。咱們家,除了這片宅地,就只那三畝口糧田,你還能怎麼護住他?是不是要咱們母女去投奔我哥,好讓你賣了這宅地和旱田?”

關鳳生喉嚨裡嘟囔了一聲,看來還真有這打算,想了一想,終究是放棄了。沒了口糧田還是其次,沒了宅地,他們這家也就算破了,就算不顧他這家,過了今年,要再護住李肆,也都無能為力,更別提什麼嫁女兒。

“我還有辦法,鍾老爺之前提起的事情,只要我答應了,就是好幾百兩銀子的收成。”

“不行!”

他這話一出口,關田氏驚恐地低叫出聲。

“不行!攤上鍾老爺那些事,這輩子可就都陷進去了!吳家和賈家是怎麼落到現在這田地的?那可不止是銀子的事!”

關鳳生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恩情當然得報,可也要咱們報得起,今年……就算咱們家盡上最後一把力!”

關田氏咬著牙,作了退讓。

“別動口糧田的主意,沒了那田,咱們連飯都吃不上了,而且那也賣不出幾兩銀子。劉婆子之前跟我說過,說鍾老爺見過洋蠻子,挺喜歡二姐這樣的臉面,如果把二姐……送出去,不僅能得些銀子,鍾老爺還能指使著賴一品,少收點雜派……”

關田氏躲躲閃閃,很是辛苦地說完這話。

“二姐?她可是咱親生女兒!”

關鳳生氣不打一處來,手掌揮起,就要落到關田氏臉上。

“你不是要報恩嗎?怎麼,連女兒都捨不得?”

關田氏倔著臉,就不避那手,關鳳生咬牙,手掌頹然落下。他目光閃爍不定,像是在認真考慮著這個選擇,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不,不行!四哥兒很喜歡二姐,這麼做可不合他心意。”

啪的一聲,關田氏的耳光扇到了關鳳生臉上。

“四哥兒不是你兄弟,他是你親爹!”

屋子外,兩個身影躡手躡腳地退開,回到了另一間小土屋裡。

“你四哥哥真有那麼好,就拜託他放過咱們家吧……”

同樣是乾草鋪成的床榻上,關雲娘抹著眼淚,對身邊的關二姐這麼說著。

“四哥哥對我那麼好,該是我報答他的時候了。”

關二姐低低說著,月光透過屋頂的縫隙射下來,映在她那雙深邃眼瞳上,閃爍起晶瑩的光暈。

“真沒想到,原本的‘我’,居然和真正的我有一樣的審美觀。”

夜裡,點起油燈,李肆一邊用毛筆在紙上勾勾畫畫,一邊走著神,關二姐的嬌俏小臉也將更多的記憶碎片撈了起來。小姑娘容顏迥異常人,從小就被稱呼為“小番婆”,還是他“李四”多有迴護,不僅攔著眾人,不讓她受欺辱,還一直帶著讀書寫字,怪不得小姑娘視他為至親。

可李肆卻想不到,還有某人的審美觀和他相似,而且對關二姐垂涎已久。

“繼續讀書嗎?”

李肆拉回思緒,沉思片刻,將紙上的一個“官”字劃掉。

清代的官宦之路,可不是那麼好走的,就拿最低一級的秀才來說。院試每三年舉行兩次,透過了就是秀才,可全國平均下來,每縣每屆也不過十來人。考試的內容呢,八股文,那也不是他能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