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兒把兩位祖宗侍奉好,回家自己躺在炕上熬到子時末刻,這才悄悄換了衣裳從窗出去,一路連縱去至百泉山下老地方。

而百泉山下,辛伯早燒起一堆篝火正在烤羊腿。

大半夜這香味兒便格外明顯,遠遠的七茜兒就聞到了。

她落地從暗處走出,對著辛伯就笑道:「呦,您老人家胃口好啊?」說完坐下又繼續調侃:「您這是不修仙,捨得出來見我了?」

辛伯是個自在個性,他早就羞愧完了,聽七茜兒譏諷自己,他便笑著說:「早不修了,有娘娘這真仙在世,小老兒又何必遠處燒香?」

他說完,提起牛耳刀從羊腿流油焦香處片下一條遞給七茜兒。

七茜兒也不客氣,就摘下面具,接過這刀,從刃尖尖上啃著吃肉,她吃了一會兒,便覺著對面目光不對,抬臉一嘴油的問辛伯:「您看我作甚?」

辛伯到現在都是難以置信的,聽七茜兒問,他便笑著搖頭說:「誰能想到,天下聞名的百泉山榆樹娘娘,竟是個官老爺家,後宅的掌家的小奶奶!」

七茜兒嚥下肉,自己動手又片下一塊道:「做掌家太太不好麼?風吹不到,雨淋不著,穿輕裘住大宅,來去婢僕成群,我吃個豆兒都有人去殼兒,有再多的麻煩也就是個小院子的事兒!這江湖又有什麼好?要麼不出事,一出事便有人命因果在裡面,我是吃多了撐的放著好日子不過?您今晚尋了我來,到底卻是何事?」

辛伯一笑:「還真讓娘娘說中了,一出事便有人命因果在裡面。」

他站起來,轉身走到身後大岩石邊上,將一堆亂七八糟的樹葉枯枝扒拉開,便露出二十幾隻大銀箱。

七茜兒一看到這些東西便發了愁:「我說辛伯,你知道我最討厭這些東西的。」

辛伯點頭,伸手揭開一個銀箱,從裡面拿出一個民錠拋了幾下道:「自然是知道的,可江湖不好,小老兒也掙脫不得了。他們外面的都說,只有我能跟您聯絡上,咱也不能連累六好,無咎那倆孩子,就只能由我這把老骨頭來回折騰了。」

辛伯也是個看不起銀錢的,若是看得起,他又何苦做了老丐。

順手將銀錠丟到箱子裡,老人家回到篝火邊才說:「兩件事,這不是春日裡來了麼,娘子雖說不要供奉了,可是規矩便是規矩,您不要,旁人便露出來顯的貪財了,這天下老隱也要養家餬口,您這麼做不是招人恨麼?

咱慶豐挨著燕京,又是個熱鬧地兒,到底這供奉不少,誰家也不敢逃了帳目,您說給了朝廷,也成的!咱大傢伙就坐在一起便商議了一下,還是依著您去歲的吩咐,把供奉交付九思堂了,後來那京裡便有了意思,說也不能總讓您吃虧,便給您留了一些,讓我轉交與您。」

七茜兒立刻搖頭:「有的錢就是粘一文回去,那背後也有天大的麻煩,那朝廷上的老爺們,慣會的手段便是唱變臉戲。那九思堂是做什麼的,就是想把天下歸一,您信我,從前只要從朝廷錢袋兒裡分潤過的,怕是以後都不落好呢!趕緊送回去,這錢兒我可不收,我家又不是沒有俸祿,我身上可還有個誥命呢!」

辛伯聽完便大笑起來。

笑完他繼續道:「這第二件麼,是有人闖了大禍,招惹了那秦舍,就想花三十萬貫買您的庇護。他家想在百泉山租兩畝地,蓋一座小廟,再寄放一個人,也不是白寄放,第一筆給您三十萬貫,以後就每年三萬貫,這價碼您要不如意,咱還能跟他家撐撐。」

七茜兒抬手將肉刀插在羊腿上,看著火焰好半天才問:「誰啊?」

辛伯嘆息:「當朝開國候,太子少師,過些時日便要去金滇做封疆大吏的譚守義長子,譚士元。」

七茜兒當下便愣了,竟有一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陳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