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俯拾皆是。認真排起來,並不困難。

富貴人家的孩子成人早,是因為家族的責任感和榮譽感使然。只有成了人,才會有資格談什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才有權利被允許參與各項家族與社會事務。

受到那麼富貴逼人的人的關注,張先生的來歷不簡單,爾雅的背景也不會很單純。

要這麼推斷,爾雅早早成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那麼,婚姻物件也差不多給提上日程了吧?或者,已經有了確定的人選?

不知為什麼,釋然覺得心裡頭像是打翻了醋瓶,一股子酸味兒,自己聞著都難受。

只是可惜得很,此時此刻,她沒辦法從爾雅的表象上,捕捉到這方面的蛛絲馬跡。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白色了。

一襲素絹白色卷草紋直身,腰間束著豆青色宮絛,上繫著一塊白色蓮型玉佩。

一個半新不舊的菊花紋寶藍荷包,上面並沒有繡什麼花樣子,也沒有裝飾性的穗子,就是簡簡單單一個荷包,卻一點也不難看。好像任何東西,都只能作為陪襯出現,無法奪取他的光華。

微微卷著袖子,玉腕素手,十指修長如筍。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並不見討人嫌的長指甲。

釋然不覺就看呆了,心想也只有這雙手,才配得上這個人。

哦,不對,應該是,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有這樣一雙手。

她不覺地瞄向自己落在膝上的雙手,跟雞爪子沒啥太大差別。

她不禁心生懊惱,心想,以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些事兒呢?姨娘和大姐她們,總是要求她像個女孩子樣兒,她還嫌她們囉嗦。

現在看來,她們才是正常的人,也比她懂的多。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哪怕臨陣抱佛腳,也好過什麼準備都不做。

她自嘲地抽抽鼻子,然後嗅到一縷清苦的藥香,確認是從爾雅的身上沁出來的。

她一下子就想起端午節所見的那幾個藥包了。

那樣清麗的字跡,應該就是爾雅留的。

這麼說來,她跟他竟是錯過了一次?

“死都死定了,看不出來?不服氣?”

張先生的不耐,打斷了釋然的遐想。

她趕忙攝迴心神,看向棋枰。

張先生借題發揮,並不因為有外人在,就對爾雅假以顏色:“以後要頂門立戶的人,怎麼這麼黏糊!輸就是輸了,痛快點兒承認會死人嗎?”

爾雅謙恭如常,也不知是涵養太好,還是經常這麼給訓斥,早已經麻木了。

釋然倒是不由得皺起眉頭。

張先生為老不尊,仗著年紀大、資歷老,就可以所信所欲地斥責後輩,這一點,跟楊老太爺太像了。

釋然打心眼兒不喜歡那個拿腔拿調的祖父。

不就是下個棋嗎?好心好意陪你解悶兒,怎麼倒陪出不是來了?

這種人,活該一個人寂寞。

第44回

下棋難道比拉犁扛活還辛苦?她偏不信這個邪。

“說白了,就是搶地盤吧?”

爾雅的講解通俗易懂,釋然漸漸地開悟了:“假如說,這一步不這樣走,而是這個樣子,可以不?”

說話間,將棋局一步步往回推演。

“隨便你下到哪塊地裡,都是長不出糧食來的。”張先生捋著鬍鬚,斜睨之際,盡顯輕視。

“啪!”

幾乎是同步,張先生利落地予以還擊。

釋然沒有搭理他的得意,自顧跟爾雅探討:“下棋就好像打仗,應該適用各種兵法吧?”

兵者,詭道也。

老實人鬥不過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