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睜開眼,映入視野的是昏暗的天花板,一片深紅色的光暈彷彿浸透了空間,像血液在空氣中瀰漫,透著濃烈的腐朽感。他的意識漸漸清醒,耳邊傳來的低語聲如同潮水,斷斷續續地在腦海中迴盪,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彷彿無數被扭曲的靈魂在傾訴他們的絕望、痛苦與仇恨。

他躺在那裡,回憶開始拼湊起最後的記憶碎片。那個恐怖的夜晚再次浮現在腦海中——艾琳,那個惡靈鬼修女,帶著孩靈們一次次撞擊房間的防禦屏障,尖嘯聲與哭泣聲混雜,幾乎將他們逼入絕境。而更可怕的是,當房間的結界瀕臨崩潰時,那股比艾琳更強大、更古老的力量突然降臨。鍾離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張無法忘卻的巨大嘴巴,彷彿深淵裂開,血淋淋的巨口鑲嵌著無數鋒利如匕首的牙齒,猩紅的血跡在牙縫間湧動,那巨口中的黑暗彷彿要將整個古堡連同他們的靈魂一同吞噬。

鍾離猛地坐起身,後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環顧四周,確認自己還在艾米麗的房間,但房間裡的一切都透著詭異的不真實感。熟悉的擺設此刻顯得格外陌生,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的陰冷氣息。原本放在桌上的符籙、銅鏡和法筆全都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存在過。只有床頭的那對狻猊玉獸仍然安然無恙,雙目微微泛著溫潤的綠光,為這個被異化的空間帶來一絲殘存的安寧。

一陣輕微的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艾米麗從床的另一側緩緩坐起,她的雙眼佈滿血絲,臉色蒼白如紙,身體輕微顫抖。她看著鍾離,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鍾離低聲問:“你怎麼樣?還好嗎?”

艾米麗抬起頭,用迷茫的目光看著他,聲音沙啞而微弱:“我……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噩夢……那個巨大的嘴巴……到底是……”她頓了頓,眼中浮現出驚恐,“是我夢到的,還是……”

鍾離點點頭,神色凝重:“那不是夢。你看到的都是真的……這裡已經不再是我們熟悉的古堡了。”

艾米麗的臉色更加蒼白,雙手下意識地抱緊自己,聲音顫抖著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鍾離站起身,手指微微顫抖,卻依然堅定地伸向窗簾,將布料輕輕掀開了一角。一抹深紅的光透過縫隙刺入房間,像一道血色的利刃,無聲地切割著房間內的陰影。鍾離的目光掃過窗外,瞳孔驟然一縮——那景象宛如深淵夢魘的投影,刺入他的意識。

滿天的血月高懸在天幕之上,直徑龐大得幾乎佔據了半個天空。血月表面佈滿了深淺不一的裂痕,裂縫中似乎流淌著猩紅的液體,隱隱滴落向下,化作無形的紅色煙霧在空氣中彌散。月亮的邊緣燃燒著一種暗紅色的光暈,光芒並不柔和,而是冷酷、侵略性極強,像是一隻注視獵物的惡毒眼睛,冰冷而無情。

天空被這種血色浸染,黑暗與紅光交織,形成了如同濃稠液體般的天幕。整個天空彷彿失去了深度,變得扭曲而不真實,偶爾劃過的裂縫中透出更加深邃的黑暗,像是某種巨獸的影子在裂縫後蠢蠢欲動。

原本的古堡花園早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盡翻騰的黑霧。黑霧中充滿了生命的痕跡,卻又毫無生機可言——無數扭曲的影子在霧中緩慢蠕動。那些影子輪廓模糊,但大體呈現人形,每一個影子都顯得極為畸形:有的四肢纖細如枯枝,卻拖著臃腫的軀幹;有的背部高高拱起,頭顱懸在脖子的一側,彷彿即將掉落;還有的影子在地上爬行,動作僵硬而斷續,像是在泥沼中掙扎求生。

偶爾,一隻慘白的手臂會從黑霧中探出,手掌上佈滿了裂口和瘀痕,指尖尖長如鉤,指甲上沾滿了黑色的粘液。那些手臂在空中徒勞地抓撓,似乎試圖抓住什麼東西,卻很快被無形的力量拉回霧中,消失得無影無蹤。每當這些手臂消失時,霧中會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嗚咽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