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這是什麼!”一群蘿蔔頭圍著恆溫箱,他們挨挨擠擠,一顆蘿蔔頭被擠走,馬上就會有另一顆蘿蔔頭填上空隙。

竟然形成了環形的流動趨勢,簡而言之,像是在舉行某種神秘儀式的那樣轉圈圈。

諾亞踮踮腳,試圖看清前面,卻遺憾地發現自己的身高在糰子堆裡並不算出挑。

藍眼睛咕嚕嚕轉了圈,和身穿奶白色圍裙的希萊克斯對上視線,狡黠的精光一閃而過。

一定是錯覺。希萊克斯想。他的小笨蛋諾亞寶寶怎麼可能有壞心眼。

思及此,希萊克斯很天真地笑了,他問諾亞:“怎麼了,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為什麼這麼看我?”

“沒有,老師。”諾亞也很天真無邪,他說話軟乎乎的,貌似比平時還多了點撒嬌口吻:

“但我看不到前面誒。”

希萊克斯被迷得七葷八素,他看了眼前方,頭挨著頭的圓子堆,可不是,哪裡有空隙再擠進個小麵包呢。

諾亞接著猛猛發力:“可再往前,我怕踩到別的小朋友。”

“也對哦。”希萊克斯的大腦在瘋狂運作:

“那要不我們……”

“老師抱我,我高高看。”

“噢噢……嗯?!”

年輕人後知後覺,奈何手臂上已經坐上了個小秤砣。希萊克斯總覺得哪裡不太妥當,園長女士似笑非笑的眼神如芒在背,讓人抓心撓肝。

“諾亞你看……”

毒蘑菇阿頌搖頭晃腦,他本想和諾亞說話,卻發現身邊的小麵包沒了蹤影。

呆呆的目光巡視一圈未果,稍稍抬高視線海拔,才在希萊克斯的懷裡看見小夥伴。

“嗨阿頌,你也要來嗎,好清楚哦。”

諾亞熱情地和小夥伴打招呼。

毒蘑菇點點頭,大喊:“我也要高高地看。”

唰唰唰。阿頌並未放低聲音,剎那間,所有的孩子都像是小貓頭鷹那樣,扭頭直勾勾地盯著希萊克斯。

眼神裡寫了三分幽怨,三分期待,四分勢在必得的蠢蠢欲動。

“我看夠啦。”

諾亞拍拍希萊克斯的手臂,啪嘰跳到地上,很大度地讓出最佳觀景席。

隨著“邦”地一下落地聲,彷彿是戰場上的第一顆子彈。

無硝煙的戰爭打響,蘿蔔頭們一擁而上,淹沒了還沒搞清楚情況的希萊克斯。

這個扒著他的手,那個拽著他的褲子:“老師我也要看……”

“老師偏心!”

不知道是哪個機靈鬼高呼,把事情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嚴重高度,激起了圓子們的戰鬥熱情。

希萊克斯徹底淪陷,他顫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試圖呼救。卻見求救物件——園長女士樂呵呵地擦了擦眼鏡,對深陷水火的希萊克斯袖手旁觀。

諾亞不費吹灰之力,一杆子支走了蘿蔔頭大軍,站在恆溫箱前,獨佔觀賞資格。

恆溫箱裡有顆孤零零的蛋,蛋上有一道裂痕,目前還在橫向擴大,隱約似乎能看見幼鳥通紅的面板和稚嫩的尖喙。

這是園長女士的帶來的,是朋友送給她的。藉著這個機會,她想讓這些孩子們親眼看看生命的誕生,於是就在這裡設立了恆溫箱。

起初孩子們都很好奇,經常來看,但它的孵化週期並不短,一週過去,也就漸漸無人問津。只有諾亞會很穩定地維持每天來見一次的頻率。

今天是小鳥破殼的日子,希萊克斯帶著自己班的孩子們來看。他是個很好的年輕人,並不會成為清水中的墨點。

孩子們還太小,無須和他們講什麼大道理,只需要讓他們去看,去聽,去體會。生命堅韌而溫柔,那須臾的感受或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