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十二回渡魂(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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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道士年過半百,瘦骨嶙峋卻透著矍鑠,一襲舊道袍裹身,其上符文仿若有了靈性,時隱時現,恰似藏著歲月與神秘交織的古老密碼。此刻,他穩穩立於簡易法壇之前,法壇不過是幾張七拼八湊的桌椅,上頭錯落擺著三清尊像,像前供奉著剛從田間摘下的時鮮果蔬、自家老窖新釀的米酒,再往旁側瞧去,桃木劍、羅盤、鈴鐺、符咒、硃砂碗依序靜列,宛如一群待命出征、威風凜凜的將士。
徒弟小六,剛及弱冠,青澀未脫,眼神裡滿是敬畏與忐忑,在旁手腳略顯慌亂地輔助著,遞物時手還不住輕顫,彷彿稍有差池,便會驚擾了這陰陽間的肅穆。
主家趙氏一門已至,趙老爺平日裡富態雍容、掌控商事全域性,此刻卻似被抽乾了精氣神,眼眶紅腫,淚漬斑駁,由兩名家丁勉強架著,腳步虛浮挪步。身後,趙夫人形同槁木,髮髻鬆散,手中死死攥著兒子貼身小襖,口中喃喃:“兒啊,孃的心肝……”那悲慼的聲音,先是帶著雲南哭喪調的婉轉哀切,拖著長腔:“我呢那個苦命的兒喲~你咋個就捨得丟下娘,一個人走囉~”,轉而又似融入東北哭喪調的直白悲慟,聲調拔高,“你自小就乖巧懂事,咋忍心撇下娘就走了啊?你在那邊冷不寒?餓不餓?有沒有人欺負你啊?”聲聲哭訴,如同一把把銳利的鉤子,撕扯著在場眾人的心。再往後,幾個年輕僕役低垂著頭,眼角餘光在周遭謹慎掃視,既有對逝者的哀傷,又雜糅幾分對未知的悚然。
未及寒暄,趙老爺“撲通”跪地,朝著張道士磕頭如搗蒜:“道長啊,求您大發慈悲!我那苦命孩子,豆蔻年華遭此橫禍,遭惡人算計,去得不明不白,黃泉路上定是悽苦彷徨。我與夫人夜夜夢魘,夢中他哭啼著尋親,那慘狀,真要把我倆這把老骨頭折騰碎了。”言罷,號啕難抑。
張道士忙俯身攙扶,目光沉毅:“趙老爺,生死在天,可既託貧道,定傾盡全力引亡魂解脫。但陰司幽徑,險象環生,您闔家務必誠心。”
趙老爺忙不迭稱是,淚還掛腮邊,一個勁兒點頭。
張道士側目,對小六輕喝:“小六,開壇!”小六忙捧起羅盤,繞法壇緩行,口中唸唸有詞:“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依師門所授,精細探測陰陽氣場,以求法事平穩無波。這羅盤乃是其師傳下,盤面刻著天干地支、八卦九宮,指標顫動間,似在與陰陽低語。
張道士淨手,接過小六遞來的香,面朝三清像,恭謹三拜,每一次彎腰都透著虔誠敬重。再將香插入香爐,繼而執桃木劍,劍指雲霄,咒語脫口而出:“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嗓音低沉似洪鐘,字字仿若攜雷,震盪屋內氣流,燭光隨之狂舞。這咒語乃是道家正統傳承,又經民間歷代高人口口相傳改良,有通天地、喚鬼神之能。
趙夫人悲聲頓起:“我苦命的兒,那邊寒不寒?你若有知,給娘個信兒啊……”僕役們也悄抹眼淚,抽噎聲此起彼伏。
張道士不停,續念:“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桃木劍在空中縱橫捭闔,劍鳴“嘶嘶”,劃破靜謐。俄而,法壇鈴鐺兀自晃盪,清響打破哀傷,眾人皆是一驚。
小六湊近師父,悄聲:“師父,是不是……”張道士微頷,神色專注,語速加急:“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生……”
趙老爺顫愛探問:“道長,可是犬子來了?”張道士未應,手中桃木劍挑起符咒,瞬間自燃,化為符咒的紙乃是特殊製成,以秘法浸泡,遇靈力則燃。他又執劍蘸硃砂,於地面奮筆疾書符文,口中疾呼:“丹朱口神,吐穢除氛。舌神正倫,通命養神……”硃砂乃取自極陽之地,經九九八十一道工序研磨,畫符驅邪,效力非凡。
剎那間,寒意侵人,眾人呼氣凝霜。趙夫人摟緊小襖,哆嗦道:“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