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維真似看穿女友的思維,他溫柔地說:「愛可燃燒,或可耐久,但兩者不可共存。」

乃意大大驚呀,「什麼,」她讚嘆,「誰說的?」這話閃爍著智慧。

維真笑笑,「一位作家。」

作家?為什麼任乃意沒有構思這樣好的句子?

維真又說:「我同你,都不是易燃物體。」

「但是你會照顧我支援我,會不會?」乃意充滿盼望。

誰知維真無奈地答:「乃意,我人微力薄,能力有限,即使盡力而為,也不會變成超人,假如空口說白話,只怕令你失望,不過我答應你,一定會全心全意站你背後。」

聽了這話,乃意愣住。

忽覺無限淒涼,原來想真了,他們不過是平凡的一男一女,生關死劫,都得靠自身挨過,天如果在明天塌下來,他頂不住,她也頂不住,不過,乃意想到維真一定會在該剎那把她摟在懷中,已經淚盈於睫,哽咽起來了。

她還要裝作不在乎,把頭轉到另一邊,故作訝異狀說:「岱宇過來了。」

凌岱宇已披上毛巾外套,一見乃意,便輕輕問:「怎麼樣?」

乃意當然知道她的心意,立刻答:「人家生活得很和洽,十分愉快。」善意謊話,乃屬必需。

難怪維真嘉獎地微笑。

岱宇發一陣子呆,才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講真的,林椅梅忍耐力強,適應能力高,確是個賢妻良母人才。」死心塌地地服了輸。

乃意問:「你呢,你打算玩一輩子?」

「不知道,沒有打算,管它哩,懶得理。」她喝一口香檳,咯咯咯笑起來。

年輕有為的韋文志就是為這個著迷吧?

都會中人人朝氣勃勃,孜孜不倦,為什麼?為些微利益,為子虛烏有的名氣,為一時鋒頭,漸漸演變成螻蟻爭血,再厭惡,亦不能免俗,沉淪日深,不能自拔。

忽爾在功利社會遇見對俗世俗事毫無興趣的女郎,香檳作伴侶,跳舞到天明,至情至聖,心無旁騖地縱容私情,飲泣、歡笑,都毫無矯情。是值得著魔。

韋律師為此幾乎不想上班工作苦幹。天天巴不得忙不迭將工夫趕完,脫離勞形之案牘,奔向岱宇那薔薇色天空與她進入另一個逍遙世界。

他絕望地需要她。

失去她大抵也不致於死,但是精魂已失,生存沒有意義,懷著恐懼,這段感情更令他精神抽搐。

他無時無刻不想纏著她。

韋文志自嘲地問乃意:「此刻我處境尚算安全?」

乃意拍拍他的肩膀,「甄保育那一章已告終結。」

「可是,凌岱宇感情書可能是本鉅著,長達一百章。」

乃意白他一眼,「痴兒,虧你還讀那麼多書,這等淺易的道理你都不懂,即使佔有一章,已經受用不盡,可知世上萬般好,便是了。我同你,不過在浩瀚宇宙其中一個小小星體上暫時寄居數十年,說什麼天長地久,廢話。」

韋文志看著乃意,心中激盪不已,一股痴念漸漸釋放開來。

乃意笑吟吟地看著他。

韋文志也自笑起來,過一會兒,自去侍候岱宇。

維真輕輕問乃意:「你同他說了些什麼,我見他如夢初醒、恍然大悟的樣子。」

乃意笑:「我同他講,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維真也笑,「我才不相信兩句話會令他醍醐灌頂,感激銘心。」

「維真,我們走吧,不理他們。」

乃意說得出做得到,任務已畢,一派瀟灑,專心寫作讀書。

維真順理成章地考入法律系,故時刻與他的學長韋文志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