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月的聲音極美極純,有一種空靈之境。她聲音隨著琴音或高或低或婉轉,指尖和舌尖似乎連於一處,如水田相接的碧湖,碧綠清透,卻又因為水滴落下,勾勒出一圈圈漣漪。

大殿眾人都不曾聽聞這首曲子,一時間被她指尖和聲音中的纏纏繞繞的旖旎之境不覺吸引進去。這一刻似乎都忘了雲王府淺月小姐那些汙穢的大字不識琴棋書畫不通文墨不懂囂張跋扈紈絝不化的傳言。人人都覺得這聲音美,人美,在她周圍似乎形成了一個光圈,吸引著眾人移不開視線。

夜天逸手中的被子不自覺捏碎,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以為《春江花月夜》便是最美的曲子,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她今日居然能彈出這般纏纏綿綿的曲子。

秦玉凝在雲淺月琴曲響起的那一刻,筆尖一顫,卻怎麼也下不去筆了。她咬牙,提筆,將她心中早已經想好的一幕畫卷要畫出,可是依然不受控制地受琴音干擾。她筆下的墨在紙上染出一片墨跡,手下發顫,心下去不由自主地跟著雲淺月的琴音走。

夜天傾站在秦玉凝身邊,在雲淺月琴音響起的那一刻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她臉上。

夜天煜、夜輕染、南凌睿、容楓,葉倩、雲暮寒,包括南梁國師、老皇帝、皇后、明妃等人,也都被雲淺月的琴音牽繞了心神,一時間入了境。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雲淺月一曲清唱和琴曲謝幕,眾人依然回不過神來。她對容景輕聲問,“聽清了嗎?”

容景淺淺一笑,點頭,聲音極是溫柔,“聽清了!”

“好,這回我們合奏!”雲淺月再次輕啟唇瓣,琴音如流水,涓涓潺潺,綿綿柔柔從指尖溢位,她的聲音依然是空靈柔美。

在雲淺月琴音開始的那一刻,簫音忽然插了進來,很快地便與琴音合於一處。儘管從來未曾琴簫合奏,可是卻有這樣的默契。琴音的婉轉配合簫音的清揚,簫音的清蕭配上琴音的淺婉,似乎在一琴一蕭間描繪出了一副風景,誰也不能插入,那隻能是一副絕美的畫。

秦玉凝在雲淺月琴音停頓的空擋忽然驚醒,她咬著唇看著墨筆染開的畫卷,須臾,運足功力,屏息凝神。用內力強行在自己的周身鑄成了一座圍牆,隔絕琴音和簫音。但她被夜天傾折騰的太狠,有功力也使不上多少。更甚至容景和雲淺月兩人相攜而坐雙眸兩兩柔情相望的畫面在她腦中怎麼也揮之不去。她直覺喉頭泛起絲絲鹹意,只能用力壓下。

一曲作罷,大殿眾人都已經如痴如醉。

雲淺月如蔥的手指離開琴絃,容景放下蕭看著雲淺月淺笑。

秦玉凝忽然支援不住,身子軟軟倒在地上,“砰”地一聲,身體與地面接觸,惹了不小動靜。她手中的筆墨因為她摔倒的姿勢卻正巧打在了臉上,墨汁剎那渲染開來。

眾人因為這一聲響齊齊驚醒,猛地看向秦玉凝,這一看齊齊一怔。

秦丞相大驚失色,連忙起身跑過來,“玉凝!”

夜天傾也驚醒,低頭看向身下,只見秦玉凝躺在地上,嘴角有鮮血流出,昏迷不醒,墨汁將她臉上都染上了墨的顏色,黑漆漆一片,更是映得她沒被染墨的地方蒼白如鬼。他本來要伸出的手就那麼生生頓住。

“秦丫頭怎麼了?”老皇帝也連忙關心地問。

秦丞相來到進來連忙抱住秦玉凝,秦太妃大喊,“快請太醫!”

“對,快請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