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佛說,一切隨緣,我們深情守護的人,有時卻不及一個轉身,一個回眸。其實,前世與今生,就是一死一生的相逢;昨天與今天,就是一舊一新的交替。也許我們都無法做到漫步在雲端,為眾生的安定而修行。於是只能在塵世行走,讓佛法靜落在心中,減去一些罪孽,滋長一些良善,讓蓮花勝雪,世界清明。

第七章 紅塵陌上,一株招搖的小草

興亡虛去又虛來,為渠國士絕纖埃。

須彌頂上無根草,不受春風花自開。

——宋·投子義青

一直以來,我們都認為歷史是沉重的,被歲月賦予了太多的滄桑。時光將粉塵落在上面,年復一年,結滿了凝重的綠苔。歷史其實就是過去,一個民族的過去。記得歷史,是為了記住傷痛,記住過往的風吹草動。遺忘是背叛,刻意的記住更是一種空茫。多少風華的故事都在謝幕中老去,每個逝去的朝代,就像年輪又畫上了一圈,無聲無息。

因為在意,所以疼痛。我們習慣了把衰亡當作恥辱,把興盛當作榮耀。一代又一代的人,為了爭奪權杖,在硝煙戰場浴血廝殺,馬革裹屍。到最後,不免還要給自己蒸騰的慾望,尋找一個堂皇的藉口。所有的戰爭,是為了盛世的和平,為了芸芸眾生的安穩。成者王,敗者寇,無論你是落魄不達,還是風生水起,人生百年後,都和黃塵草木為伴。枯草得遇春風,還可以綠意欣欣,而死去的人,就徹底結束瞭如同戲劇的一生。

我們就是沉落在歷史長河裡的一粒沙塵,為別人的江山做著微不足道的鋪墊。歲月煙雲輕散去,我們所能記得的人真的不多,就連一些沒有成就、沒有傳奇的帝王,也只能被後人忘記。只能在書卷的某個角落裡,才能搜尋到一些淡到無痕的印記。事實上,他們也只是填充在史冊上的墨跡,是歷代王朝的擺設,裝飾著錦繡山河。這世間的事,皆因為不能得到,才會處心積慮地想去擁有。當一個平民用一生的心血換來龍袍,坐擁河山,享盡榮華富貴之後,會覺得原來皇權是這般地索然無味。那種被宿命牽縛的無奈,被名利割破的傷痕,亦是一顆平常心難以修復的。

喜歡一種心境,就是在戲曲落幕時,品一盞茶,回憶一段如同煙花的往事。歷史混濁的滄浪在平靜的心裡,慢慢地澄清,所有浮沉榮辱、成敗得失,都化作一場空蕪的舊夢。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在紛繁中淡定心絃,須記得,生命就是一次傷感的旅程,縱然有一雙追雲逐月的翅膀,也會被如刀的時光斬斷。驚弓之後,還是要回到老舊的屋簷下,用春風療傷。心靜時,思想也參悟了佛性,過往的糾纏都可以擱置在一邊晾曬,而你獨享此刻寧靜的光陰。

宋代一位叫投子義青的高僧,寫了這麼一首灑脫閒淡的禪詩:“興亡虛去又虛來,為渠國士絕纖埃。須彌頂上無根草,不受春風花自開。”投子義青,七歲出家,遍識華嚴、唯識等經論,人稱“青華嚴”。後臨濟宗參浮山法遠禪師悟道,為曹洞宗大陽警玄禪師法嗣。這樣一位算得上自小出家的僧人,沒有經歷人世浮沉,長年濡染禪佛的意味,心境自是與世俗中人不同。他沒有一顆追逐名利的心,所以歷史的興亡,在他眼中不過是虛空的夢幻。居住在雲深霧渺的山林古剎,吃食野菜草根,捧讀經卷,把萬丈紅塵關在門外,似乎想要不得道都難。

據說投子禪師寫這首偈頌是因為一則公案。藥山惟儼有一次對高沙彌說:“我聽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