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中庭去囿園處寬闊地習射。我閒著無事,憶起與紀真正相識處便是在這附近,河畔旁的那道棧橋不知是否仍在。

心中一衝動便一路漫步向那處去,菁見我向寢門行去,忙在身後吩咐隨行世婦還有寺人收拾食器,怕我熱著又給備了團扇方才隨後尋來。

棧橋仍在,凝著那處,只覺物是人非,其實這種結果我早己知曉,只是不想明白。

那個時候,是我太寂寞了……身處異世,真正能談得上話的人,極少。

此時,正是柳絮飛揚時節,河面落下不少白絮,一路悠悠隨波而去。

黑沉沉的雲層壓在水的那邊,看看天色,似乎快要落雨。

站在棧橋之上看著水面發了會呆,我長嘆口氣打算落雨之前折身回去,沒想到剛一轉身,便見一人,身著長裳站在柳樹之下,一雙眼沉沉望我;寬廣雲袖在微風裡輕拂。

兩人,竟默契地在同一時間做了同樣的事,我以為現下他過得如此幸福,早己忘了這裡。

想了想,最後我還是壓了壓心上五味陳雜的感覺,慢慢行了過去。“紀!”

他的身子動了動,又看了我一會,才緩慢開口,“我以為你不會過來同我招呼,而是徑直走掉,剛剛那一長嘆,悔之矣?”

笑一下,想起分手時,他沉痛對我道但願我無悔於心。

“舊事便是舊事,有何悔可談,如今你過得幸福便好。”

話音一落,紀臉色忽變,盯著我看了許久,最後冷冷一笑,一字一字從嘴裡吐出來,“舊事?你我之間原不過舊事!娻,可曾有人對你說過,你算得上這世上最狠心之女子?此至王畿,王后欲意何為,汝當不知?汝寧嫁鰥夫都不願嫁我!我自認比之那位才情樣貌身份地位樣樣不差,你早就有言,望自由擇婿,可最後呢,最後呢……你對我所說過的,可曾有過一句真話?可曾有一句真話!”

到後面語調高几個階,質問與不甘同時蕩在寬寬的河面上,柳絮不知何時停止飄飛,河面之上空空如也。

複雜看著身前己差不多半失控的紀,忽然不忍再看下去,胸臆湧起的酸意讓我背過身去,眼角有淚滑下,終究是我負了他。

“你轉過身來!”身子被猛力旋轉,對上紀陰鷙的眼眸。

眯了眯眼,漸有淅瀝小雨落下,我也不知臉龐上混著的是淚還是雨。

“你說話!”

吞下快要抑制不住的哽咽,我第二次橫了橫心,“是!是我負了你!但我以為相愛的兩人再容不下旁人,可是你卻道汝將來定會有媵室,以豐子嗣。既己如此,私以為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所以你不回信,對我也是避而不見,甚至沒有再傳過隻言片語。即使同處王畿也寧將我當做路人,見璣有肓,你也表現如此平靜,似乎毫無嫉妒。”

這個時候,鉗著我肩膀上的那雙手突地鬆開,紀似乎忽地清醒過來,平復自己差不多失控的情緒,慢慢轉身負手望著江面,久久不語。

兩人一前一後站著,只餘一片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紀的聲音再次響起,有些飄渺到幾乎聽不見。

“娻,我曾想過,由此至終,你具表現平靜無波,或許從未愛過我,信上契刻具乃謊言……今日,我不過想得過明確答案……”

凝著那偉岸背影,我曾經以為兩人或許能走到一起,會牽手散步,依偎著一起看日落日出,一起慢慢變老,我確實憧憬過與他的未來。但,只是憧憬。

將來待他澤及眾婦時,我該如何做?我非常清楚自己,素來驕傲,我的底線和原則不允許我再繼續下去。

那些恩澤,並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不過一心人,兩人天天同蓋一被,天天同食一桌,可許有些小別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