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洶湧而出。

好多血……

沈固若腳下虛浮, 用手忍不住撐了下腦袋。

薄御流了好多血……

怎麼會這樣……

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一個人身上流了那麼多血,甚至無法想象流了這麼多血,會對對方造成怎樣的後果。

名為愧疚的情緒開始從沈固若的心底擠壓到心口。

他驟然回神,衝向飄窗, 一如剛才跪爬上窗臺,挪到薄御的身前。

全然顧不了那麼多,大腦發懵地仰起,舉著雙手就往男生出血的地方去捂。

可是越捂越多。

他分辨不出薄御哪裡受了傷,又似乎哪裡都受了傷。

只是碰了一小下,他的手心就被對方染滿了滾燙的血液,像是給他也纏上了鐐銬,無盡的血腥氣充斥得喘不上氣。

如果他不去客廳裡拿什麼記錄本,也許就能第一時間發現薄御的異常。

而不是現在這樣……都怪他。

明明都有過經驗,明明知道薄御渴膚的時候容易出事……

明明知道這次用的手銬,再怎麼掙扎也不是人的肉體凡胎可以硬來的。

“薄御,薄御。”沈固若根本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鎮定,直到開口才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的手臂流血了,你不要再亂動你的手了。”

認識沈固若的朋友總說,他有比誰都穩定的情緒。

醫生朋友也說,他的情緒感知能力可能比別人都要弱一些。

所以大事小事,開心的,傷心的,任何的,他永遠都是一副平靜的模樣。

直到今天沈固若才發現,不是他沒有別人都有的情緒。

而是也許以前對他來說都只是一些小事。

真正遇到嚴重的事情,他也是會失去分寸,從頭到腳都變得無措又笨拙。

腦袋和灌鉛一般,要很久才能想起下一步該做哪些正確的事。

於是,話音落下。

當沈固若察覺到薄御像是夢了魘,完全聽不進他說的話,反而感覺到他的碰捂,手腕掙扎得更加的厲害了起來。

男生三分之一的手就快要鑽出鐐銬,被那圈鐵環擠壓到變了形,如同折斷了掌骨。

這時候,沈固若宕機的大腦終於有了運轉的跡象。

他保持僅有的冷靜,試圖握住薄御亂動的手臂,低頭去問:“薄御,鑰匙,手銬的鑰匙在哪裡?”

他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沒有在治療開始前,第一時間向薄御問清楚鑰匙放在哪。

男生的腦袋側在窗戶那一側,窗簾的陰影落在他身上,擋住了神色讓人看不真切。

模糊的氣音和快要窒息一般的喘息從嘴裡斷斷續續地溢位。

沈固若只好從上面放下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薄御的半邊臉,輕輕地掰向自己的方向,試圖把人喚醒:“薄御,薄御,你醒醒。”

也是這時候,他看清了薄御的面龐。

慘白得如同白紙,臉上掛著溼漉漉的淚痕。

從那條黑色布帶中氤氳而出的溼潤,把布帶的顏色加深染黑。

淚痕間混合了血,成了血水凝固在薄御的下巴上。

沈固若都怕自己輕輕捧著,也會弄疼了對方。

眼前的人像是掉進了血池裡,滿身都是血,哪裡都能看得見血。

黑暗的環境也會影響人的情緒。

沈固若不得不把另一隻手也放了下來,扯掉了薄御眼睛上的布帶。

後一秒,就對上了一雙盛滿眼淚的黑眸,空洞暗淡中充滿了紅色的血絲,眼尾也紅得彷彿被狠狠攆過一樣。

溼潤的眼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