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歲桉闔上了眼,冰涼的臉上滑落下兩道淚痕,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因為假臉是感覺不到、也沒有任何溫度的。

如果自己的心,也能包裹在一張假皮下就好了。祁歲桉認命地低下了頭。

可能,這就是他逃不開的宿命。

漸漸,急促的呼吸逐漸回落平靜。可是,祁歲桉想象中粗暴的吻和那些霸道的佔有並沒有一同落下來。

相反地,他感覺到手腕上的桎梏消失了,疼痛隨之減退,那堵燃燒著熊熊大火的牆也在一點點後退,遠去。

他一點點睜開眼,看見陸瀟年眼眶紅得駭人,黑沉的瞳仁縮瑟,嘴唇在一翕一翕。嗡鳴聲中,像剝開一層層包裹著銀絲的繭,他艱難地分辨出了陸瀟年口中的喃喃:

對不起

別怕我

對不起

◇ 驚醒

他知道對不起的分量太輕,但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陸瀟年已經忘記了多久沒見過他的眼淚,不知從何時開始,祁歲桉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流過眼淚了。

明明五年前在流放的路上,他是個夜夜都會在自己懷裡偷偷哭的人,像一隻無家可歸淋了雨的貓。

那時的他對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可是他卻因為怕暴露自己惡劣的心思沒有給他對等的信任。

等他再見到祁歲桉,他已經將渾身柔軟的絨毛換成了尖利的刺。而他以為只要將刺拔掉、磨平,他就可以再次得到他。

可是他忘記對方也是在不斷成長的,何況那本就是一個從出生起就流著高傲骨血的男人。

所以當溫熱的淚水再次觸到他的手背,心底像冰封的河面轟然裂開,他才猛然驚醒。

即將消失殆盡的理智就在那一刻勒住,像一條繩索突然勒住了他的喉嚨。祁歲桉畏懼的眼神讓他無法呼吸。

於是顫抖的指尖,緩緩離開了那片溫熱。像從自己的身體掏走了什麼一樣,儘管撕扯的生疼,但他知道,他只能這樣做。

此時,一縷陽光移過屏風,投映在陸瀟年側臉上,令他的臉一半陷在陰影裡。眉尾被陰影拉得很長,睫毛下蘊積出一片陰暗,似深潭般幽暗。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傳報:“西梁王到!”

不等屋內回應,虞楚大步如風跨了進來。清秋起身,慌忙在身上蹭了蹭手,朝屏風掃一眼,高亢喊道:“參見西梁王!”

“陸將軍呢?”虞楚陰沉著臉,視線在屋內梭巡。

“……將軍在更衣。”清秋看著虞楚的臉,一時恍惚竟覺得這西梁王好似來捉姦的正夫。

虞楚轉身,看到是有一對人影透過日光交疊在屏風上,頓時臉色更加黑沉。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就在此時屏風後傳出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算了,笨手笨腳,滾。”

隨著話音落下,那道更高大些的影子後退了半步。

嘴上說著滾的人先放了手。

祁歲桉心頭掠過一絲異樣,但這半步的空間卻令他重獲呼吸,如釋重負。

像被踩在獅子腳下的獵物,獅子一鬆開爪子立刻奪命而逃。

可剛一邁出屏風,虞楚就迎上來將他攔下,並拽到身後。

虞楚沉眸打量,像在確認他的狀況。

祁歲桉輕搖了下頭。

可是虞楚低頭,發現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