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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輕微的磨牙聲,轎廂裡靜得只能聽見雨聲。陸瀟年敲了敲窗,馬車緩緩動起來。

“想問就問吧。”

祁歲桉睫毛抖動了一下,但他沒有睜眼。他本想問昨夜太后與他說了什麼,但想了想又作罷了。

以太后手段怎會不知自己是在求助,可她並沒有直接將他召回宮中,而是召了陸瀟年,單憑這一點祁歲桉就大概猜得到其中緣由了。

陸瀟年手中的權只是他暫時束之高閣之物,他不用是因為他知道審時度勢暫避鋒芒,但這權柄仍舊牢牢被他握在手中。單就樞密使司這可監察百官,排程全軍這一項,也足以令太后忌憚。

因為當年太后就是掌握了樞密院才幫祁延一舉滅了南月,立下奇功而奪嫡成功,她也才因此從一個不受寵的妃嬪一躍成為了尊貴無雙的皇太后。

如今朝中局勢又漸成三足鼎立之勢,國庫命脈被捏在計相劉臻手中,宰相張闌一直穩居政治中心,所以父皇和太后此時必然不得已籠絡陸瀟年來做制衡。

自古帝王,無不善制衡之術。而自己,想必就是雙方預設的贈與陸瀟年的“禮物”。

陸瀟年不死,禮物就不可能擁有真正的自由。

想到這祁歲桉感覺愈發喘不上氣來,手腕上好似還鎖著鐵鏈,脖頸上還扣著頸環,還有那句——不管你願不願承認,你已經是我的。這句話像生生烙在他心臟上的火印,比凌雲閣的雲紋要深刻、要滾燙,它讓仇恨從此有了具體的形狀。

所以陸瀟年其實並不怕他逃走,因為無論他逃到哪裡,他身上都會一直帶著這個烙印被仇恨反覆折磨。

除非他們兩人中有一個先死。祁歲桉摸到袖口中的瓷瓶。

一路上兩人無話,抵達宮門口。

陸瀟年先下了轎子,站在下面朝祁歲桉伸出手。但祁歲桉避開,一步步邁下馬車,然後頭也沒回地朝宮門走去。

陸瀟年緩緩收回置於半空的手,跟在祁歲桉身後。

消失十數日的祁歲桉再次出現,輕易俘獲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好奇、有窺探、有訝異,當然還有隱秘的齷齪。

如往年一樣,壽宴擺在坤禧殿,是懿仁宮裡最大的配殿。距欽天監定好的吉時還有半個時辰,太后和皇上還在懿仁宮裡聽戲,大臣們都等在坤禧殿外的空地候著,成群的閒談。

遠遠看到一前一後走來的二人,那些想巴結討好的,在陸家喪禮上吃足了閉門羹,陸家靈堂上出了事一夜之間傳遍,誰也不會這個時候上去觸陸瀟年的黴頭,所以都十分有眼色地行了禮打了招呼後就躲得遠遠的。

而陸瀟年就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祁歲桉身後,不像個權臣,倒像個隨扈。

這倒也好,有這位兇祟跟著,祁歲桉省去很多廢話。他面色雖好了很多,但嗓子還未完全恢復,那種不太正常的沙啞免不了要引來更多遐想和猜測。

但一直不開口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好皇兄們掐好點一般,在他們剛剛站定就隨後相繼到場。

他們一來,殿外就忽然熱鬧起來,他們大聲、熱絡地與周圍王公大臣們寒暄,親如一家。

祁歲桉一如既往地嫌惡這個部分。他轉過頭想假裝沒看到,當一隻埋頭在江邊喝水的鶴。

不過,是一隻被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