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已經是他們的本能。那個距離,尤其對陸瀟年來說,足以做出最恰當的反應。

“會不會是他身上沒有刀,畢竟上船前就被西梁王搜身了……”桃月想試圖推翻花朝的這個猜測,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這理由站不住腳。

因為當時陸瀟年所在的淺灘上,腳邊散落的都是他們繳械的兵器。而且以陸瀟年的身手和反應,他甚至可以不用兵器,將祁歲桉撲倒就可以……

這幾日所有人的心都懸在陸瀟年能否醒來上,沒人去仔細回憶當時情形,可是現在一細想,桃月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失神地喃喃道,“他……瘋了麼,不知道那樣會死麼?”

花朝久久才嘆出胸口淤堵的一口氣,惘然道:“愛慾如刃,非要有人血肉模糊方知其存在。”

偏頭看到桃月似懂非懂臉色有些發白,花朝迅速斂起神色,笑著彈了下桃月的腦門,笑道,“好了,許是你哥我又想多了。陸瀟年多惜命的人你忘了?九歲那年,他弄壞了二小姐的馬鞭,怕捱揍寧肯在屋頂上睡三天,直到二小姐說不怪他了,還將那鞭子最後送給他了才肯下來。”

桃月的注意力成功被帶偏,語氣裡帶著些許佩服和,“那倒是,反正打小他想要的東西,別管用什麼法子,最後總是能得到的。”

花朝應聲,又和桃月閒話了幾句小時候的事,還囑咐桃月別把他胡說八道的話告訴其他人,否則又要被他們笑話。

桃月眉眼終於舒展開,笑他心思比女子都細。

等將桃月送出門外後,花朝坐在椅子裡,心頭沉沉的。

陸瀟年是僅僅一時慌亂也罷,還是想以命要挾也罷,這兩年他是怎麼過來的,花朝都看在眼裡。現在的陸瀟年比五年前,更加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和心思。對於祁歲桉,他這種執念已經近似於忠誠。而忠誠的另一個名字,叫偏執。

花朝心底隱隱不安。

清晨,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驚醒了花朝。他披上衣服,先去隔壁看過了樂安。

“殿下醒了嗎?”外面天色黛青,屋裡陰暗一片。

“還沒。”花朝端過煨在爐子上的熱茶。

整座府宅這幾日裡都被陰雲壓抑著悶得透不過氣來。所有下人的腳步都輕得像羽毛,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都五日了,怎麼還不醒。”樂安滿臉愁容。

“昨日用了暮冬給他配的那種藥,應該快了。”花朝指尖拂開樂安額前的碎髮,擠出一個笑,“你起來自己吃點東西,我先去翠軒閣看看。”

花朝撐著傘,到簷下收起傘立在門邊,推門而入,果不出他所料陸瀟年還坐在那。

微暗燭光在床幃上投映出黑沉沉的一個巨影,像個陰鬱受傷的獸。

他走到榻邊給陸瀟年把脈,有意無意地把陸瀟年兩邊袖子都卷高,但沒有看到任何痕跡。

陸瀟年沒覺察花朝這多餘的動作,目光還是落在祁歲桉細瘦的脖頸上。人的頸子怎麼會那麼纖長,像可以輕易折斷的蘆葦。兩側鎖骨彎出漂亮的弧度,無端讓他想起那個雨夜。

在陸府的高牆外,雨水順著祁歲桉的側頰滑過,滴落進鎖骨處那彎彎的一泓低窪裡轉瞬消失。

他還記得祁歲桉挑著眉眼,說,“是你,走過來。”

那時看似是他願意隨了他的意走了過去,但其實他發現很多時候主動權都不在他手上的。

譬如現在。

陸瀟年俯身,粗糲的拇指擦過祁歲桉的喉結,那裡的面板薄得透明。

他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看祁歲桉那張臉上的猙獰。

像是被他囚於身下的那些日子裡,那雙墨藍的眸子裡總是迸發出劇烈的恐懼和憤怒。

漂亮又生機勃勃。

不像現在